第189章 落日黄昏(1/1)
金澜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杨天祏所言之意,但同时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对这些漠不关心,甚至带有一丝鄙夷。 这家伙真是眼高手低、自以为是,不知纳新的老顽固!不纳新怎么去求真?杨天祏有点懒得搭理他,将目光看向金宗主。 好在金宗主还有点头脑,之前一直皱着眉头沉思,现在终于回过神来,迟疑地开口问道: “你所说的这个玻璃,真有这么神奇吗?居然可以同时具备窗纸和梳妆镜这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物品的功能?它到底是金属,还是?” 杨天祏嘴角一抽,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事实上,他也只是知道玻璃属于非晶体,并不清楚它属于当世所知的哪一类物质。如果说出这个新概念或名词,只会让人更加困惑不解,引发更多的疑问和追问罢了。 于是,他只是耸了耸肩,干脆的道:“我想金宗主应该知道一种叫陆离的东西吧。” 金澜一脸不屑地快速接口道:“陆离球?那东西只是小孩子用来玩闹的而已。你要说琉璃,倒是还不错,最起码有一定的工艺观赏性,不过用处也不大。” 这家伙确实有点见识,但就是没什么脑子,认知太低。杨天祏深吸一口气,权当没有听到金澜说的话,依旧紧盯着金宗主。 金宗主也搭了眼金澜,然后转头向杨天祏,疑惑地问:“杨兄的意思是,要用那种陆离来制作窗纸和瓶罐之类的吗?这东西硬度虽然很高,但是却很脆,易碎,不太容易成型。” 这时,金澜又插嘴道:“别开玩笑了,那东西可是会聚集光热的啊,如果用它来制作容器,岂不是就相当于把要盛放的东西拿去蒸煮了?还代替窗纸!要烧房子不成?” 杨天祏再次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道:“聚光热并不是由于陆离材质本身所导致的,而是由它的形状所决定的,将其做成平面就好了。而且如果制作成不规则的弧形,不但不凝聚光热,还会散光。 此外,通过融合一些树脂之类的添物,还能够改善它过于脆弱的缺点。 可以类似于烧制陶器制品那样使用模具,不过……它与黏土等材料又有所不同,当它处于软化状态时,具有很强的韧性。 因此,在制作容器时可以采用更为便捷的吹制工艺。” 金宗主听的一直很认真,此时,脸上浮现出更好奇的神色,追问道:“吹制?这是何意?” 杨天祏沉吟几息,道:“嗯……就如鱼儿吐泡泡一样。等你们亲眼看到实物之后,自然就会明白其中的奥妙了。尽快安排人去巴马镇吧,今后那里的发展就倚仗临海宗了。” …… 离开临海宗后,一行人路过山脚处的一处断崖,杨天祏驻足,极目远眺,临海城尽收眼底。 此时的临海城正沐浴着绚丽的落日余辉,美不胜收。然而,杨天祏身上却渐渐浮现出一丝迟暮失落的气息。 几人皆有所感,姜无涯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愈发浓重的疑惑,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为何如此执着于与临海宗合作呢?眼下咱们在岭南算得上根基已稳,凭借自身实力稳步发展也很好啊?” 无名也附和道:“是啊!何必将好处让给别人呢?” 杨天祏孤寂的目光慢慢变得锐利了几分,淡淡的扫了眼无名,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是不是觉得临海宗已经上不得台面?对于我们用处不大?与之分享利益根本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无名毫不掩饰地点点头:“难道不是么?” 杨天祏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临海宗虽然不能完全成为我们的自己人,但它却是岭南东部的一道屏障,既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防御,关键在于如何巧妙运用。 要明白,哪怕是一坨粪便,也有着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诱惑,未来一段时间内,临海宗的关注焦点必将转向北部的巴马镇。 如此一来,不仅能有力推动巴马镇的蓬勃发展,也为南面望海镇的发展腾出了更广阔的成长空间。” 姜无涯似懂非懂,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尽量降低临海宗对望海镇的影响吗?” 杨天祏点头轻笑道:“嗯,也可以这么理解。如今的临海宗只剩下些许武力可用,这临海城也面临落日黄昏啊!” 姜无涯眼神凝重地看着杨天祏,沉声道:“按照你的规划,是打算逐步从临海宗手中接管望海镇,将他们排挤出去,进而掌控水路吧?” 杨天祏微微颔首,嘴角轻扬,微笑着说道:“晚霞也很美!” 似乎不愿意接受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局势清晰洞察和精准判断的自信。也可能是对他故作深沉的态度颇为反感。无名冷冷的插口道:“临海宗落魄,实力也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杨天祏轻轻摇头,反驳道:“大树固然可以为小树遮风挡雨,但同时也挡住了小树享受阳光的机会。 然而,大树高度已定,其屹立不倒,小树不但难以茁壮成长,更别提实现新的高度突破了。整个森林的发展也会因此受到限制。 所以说,有金澜那个老家伙在,临海宗短时间内是难有强大的希望了。” 姜无涯应时接口:“嗯!话虽这么说不错,不过,是否顾此失彼?在望海镇这边轻松了,可巴马镇那边恐怕就会以临海宗为首了。你不是原本计划将那里打造成为一个军事重地吗?怎能轻易让外人来掌控呢?” 杨天祏淡然的回应:“那又何妨?有时候,人们总是对自己认为了解的事情掉以轻心,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任由其自由发展。 然而,当事情发展到一定阶段,需要亲自面对时,才会惊觉原来自己所知都浮于表面,解决起来并没有自认的那么容易。临海宗就相当于这样的人,他们的行为恰好能够迷惑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事实上,很多时候,分享一部分秘密反而是守护整个秘密的最佳策略。” 一时间,众人脑袋宕机,皆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无名打破沉寂,缓缓说道:“可是到那时,临海宗或许会彻底投靠无相宗,亦或是滕家。” 其余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杨天祏,只见他依旧凝视着远处的临海城,嘴角浮起一丝玩味儿之色,道: “无相宗和滕家不就是那个所谓的‘明白人’吗?他们不就是我们目前最主要面对的吗? 而且,他们当中必定有睿智之士,早已将临海宗看得透彻分明,现在不过也是在利用它罢了。 当强者之间决战的时候,夹在中间的弱者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无人再会在意它的生死存亡。” 杨天祏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在众人耳畔回荡,一个个画面在眼前逐步展开,仿佛已经预见到一个宗门的衰败与没落。 几人伫立于悬崖边,一同远眺着临海城,沉浸在一片静默之中,久久无言。 此时此刻,唯有江雪的目光在周围肆意翱翔着,似乎在用山川的壮阔、云雾的清闲来排解沉重氛围带来的压抑。 只是她偶尔飘向杨天祏的眼神,流露出她内心深处难以言喻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