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庙堂之上(1/1)
楼令借郤至的口,给孙林父提到了“清君侧”这一理念。 关于“清君侧”这一个理念,后世的人会看作是一种篡位前的行动,其实周公旦曾经就那么干过。 所以了,起码在有人清君侧又篡位之前,春秋时代的人因为对周公旦的良好印象,他们对清君侧还是持正面看法的。 在作为储君之前,卫衎绝对谈不上是一位优秀的储君,乃至于连合格都达不到。 那种不合格并非体现在有诸多宠臣,也不是屡屡针对哪一位大臣,指的是过于贪婪,侵害了众多公族封君与贵族大夫的利益。 当下要说体制的本质,其实就是国君与众贵族共同治理国家,一国之君的身份固然高贵,一众大夫也不是奴隶或牛马,双方有着各自的话语权分割。 有能力和手腕的一国之君,他肯定是要显得强势许多,可是聪明的国君绝不会将治下贵族逼得太狠,相反会自行寻找一种平衡,再使得国家蒸蒸日上。 政治信誉这种玩意,建立起来无比艰难,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够完事。 多少君主一代代建立起了信誉,结果后代之君一下给清零? 好多的共识,其实也是因为一两人,完完全全给破坏掉。 比如,前有汉光武指着水系发誓,他以及后代也做到;后一脚某司马也指着一条水系发誓,转眼间背弃誓言。 那个司马做完之后,直接导致难有大臣能够善终。 所以,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大臣恨司马懿恨得要死,偏偏想算账都在刘裕过后找不到司马懿的后代出气。 类似的例子还有许许多多! 由于太多的前例,人通常学好不容易,学坏却是极快,可不就让道德沦丧了嘛。 楼令看着很多武士冲进大殿在抓人,对旁边的郤至说道:“看样子,这一位跟我们那一位很像。” 这一位指的是卫君衎。 那一位则是指晋君寿曼。 郤至说道:“还是不一样的。” 到底什么不一样,郤至相信自己不用说,一定能够让楼令懂得。 看看正在发生的情况就知道了。 自己的宠臣正在被捕,卫君衎只是一开始讽刺孙林父一句,后面却是冷眼旁观。 卫君衎肯定清楚现在的局面,有来自晋国的力量在给孙林父站台,己方又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能够选的就是别把孙林父逼得太狠,要不然只会让卫君衎这一方更难堪而已。 简单来说,可能是卫君衎薄情寡恩,不在乎那些宠臣将落得何等下场;也能是卫君衎清楚自己一天是一国之君,进行暂时的忍耐,有那么一天总是能够清算。 如果是晋君寿曼遭遇了卫君衎一样的事情?了解晋君寿曼的人用膝盖骨都能猜得出结果,忍耐那是不可能忍耐,势必是要当场先无能狂怒,没多久就要召集大军兵戎相见。 晋人自然乐意见到孙林父展现强势,尤其是在卫君衎刚登上君位之际,一下子将卫君衎给打懵。 其余列国的人,他们在一开始就已经哗然,随后便是无休止的议论。 楼令侧耳听了一小会,说道:“震怖啊!” “什么玩意?”郤至倒是能够听懂,就是觉得楼令又说了一个很怪的新词。 魏颗笑呵呵地提醒道:“你们看看叔孙侨如。” 视觉移动到鲁人那一边,叔孙侨如一脸的幸灾乐祸,其余鲁人却是震惊和愤怒。 领头的一个样,其余人是另一个样,使得作为一个集体的鲁人显得比较违和。 “卫国的先夫人来自齐国。”魏颗也是一种看笑话的心态,说道:“鲁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嘲笑的机会。” 其余诸侯国的人?他们大多是惊讶,看上去对孙林父的行为也比较反感。 那是能够理解的事情。 代表列国诸侯而来的人,他们绝大多数是一国之君的亲信,天然与国君的利益捆绑,肯定也就不喜欢看到孙林父的所作所为。 那是换位给带入了进去。 毕竟,他们国中要是有人跟孙林父有样学样,倒霉的不正是他们吗? 只不过,代表周天子而来的单公朝不表态,没有人站出来给卫君衎主持公道。 他们并不傻。 摆明就是卫衎作为储君的时候要对孙氏强取豪夺。这点不是关键,问题在于孙林父现在抱上了粗大腿,他们敢得罪孙林父,得罪晋国强力家族却是不敢的。 遭到逮捕的一众人并未反抗,他们很多时候视线盯在卫君衎身上。不反抗也许就是因为得到了卫君衎的什么示意吧? 孙林父走到了晋人这一边,苦笑说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如果那些人反抗,武士就能够在抓捕的时候用刀剑无眼作为借口,大杀特杀上一批。 这些人不反抗,孙林父无法不顾影响大肆下杀手。 “太含蓄了,对你日后掌权不利。”郤至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杀几个。 哪一次事关权力的斗争不是血淋淋? 未有鲜血浇灌的权力争斗,日后必定要起到反复! 对于从后世而来的楼令,他更加清楚上述那一点。 不把敌人彻底打死,再摧毁他们的意志,抹去他们的精神,代表着事情并未真正结束。 在春秋时代干毁灭肉体和抹去精神意志会显得非常残忍,不止外人无法接受,自己人都要变得人心惶惶了。 适当地杀一批人确实是极其有必要,不止能够团结内部,还能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 孙林父当然知道需要杀一批人,打算一件事情分割利益来办,低声问郤至,道:“不知道晋卿可有看得上的地方?” 郤至倒是被孙林父一问,问得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我觉得‘棘津’就很不错。”楼令给出建议。 话说,孙林父竟然想要割土? 尤其是孙林父刚刚担任卫国上卿,马上就那么干? 郤至犹豫地说道:“对你不好,我也不好办啊。” 现在的孙林父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来自晋国的支持,否则会不知道割土将对名声产生多大负面影响吗? 非常要命的地方在于,孙林父需要晋国一直支持下去,明知道做了什么会对名声有损,还是必须要去做。 “晋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支持我?想要继续获得郤氏的强力保护,哪能不割肉呢!”孙林父不天真,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路能选了。 楼令笑呵呵地说道:“卫卿有心,新军佐何必辜负呢?” 魏颗也出言附和,说道:“两相得宜,是一件美事啊!” “这……”郤至可以明抢,轮到有人主动要送却不好意思了。 孙林父只是笑。 自然了,主要是楼令提出了明确的报酬,使得孙林父不能只是说说而已,做出承诺就必须做到! 楼令提出“棘津”很不错,后面大概率会是郤氏获得,只是晋国就此多了一个南岸的据点。 大殿内该被抓捕的人已经清空。 孙林父走到台陛之上,安静站着注视卫国的众臣,注视了好一会儿,转身面向卫君衎,说道:“君上,今日便到这里?” 卫君衎笑眯眯地说道:“你现在是上卿了,也想拿主意。自然是你来拿主意。” 这话有坑。 孙林父赶紧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大声说道:“岂敢啊?自然该是由君上来作威作福。” 卫君衎也就看向众臣,一圈巡视下来,最后发出“呵呵呵”的讥讽笑声。 满大殿的卫国群臣,反对孙林父的那些人已经被逮捕,剩下不是支持孙林父的人,便是采取了中立。 他们倒不是非得跟卫君衎过不去,多数人其实也就只想压一压卫君衎,不使得卫君衎真以为可以随随便便作威作福而已。 蘧无咎选择站出来缓和,说道:“诸位,是不是换个地方?庆贺上卿就任?” “呵呵!”卫君衎笑完,一甩袖直接走掉。 这一下,倒是弄得蘧无咎满脸尴尬。 “坏了!他们不会以为我成了孙林父的走狗吧?”蘧无咎充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