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吾愿往矣(1/1)
虽然最终也没有跨过这一门槛,但是弥漫在吕氏祖宅里的鼎盛香火,隐约都已经与吕坤河的气息连成了一片,就算是五品境的周清,只论气势也已经比不过先祖上身状态下的吕坤河了。 吕坤河的面目已经变了,就像是数十张介于虚实之间的面庞叠加在一起,不过眉眼之间的神韵依旧是他自己的神韵。 显然作为天资纵横的吕家家主,他确实有不同凡响之处,若是寻常的六品境巫师一次性请了这么多残魂附身,即便是有血脉因果打底,恐怕也已经迷失其中,难以保持自我。 “吕家祖地,岂容放肆!” 吕家家主大喝一声,声音也有些模糊,像是许许多多不同强调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的嗓音不约而同说出了这一句话,在吕家祖宅之中回荡不止。 香火大雾当中凝聚出一只大手,抓住了砸下来的戒尺。 香火随之在戒尺上蔓延。 这是要以吕家香火,侵蚀周清的本命法宝,烙印上吕家的香火气。 不过周清当然不会轻易中招。 “散!” 一字喝出言出法随,蔓延到戒尺上的香火气息顿时散去。 不过周清也闷哼了一声。 言出法随好用是好用,但本质上也是力量的比拼与消耗,若是没有胜过,自然便会承受反噬。 差距越是悬殊,语出越是惊人,反噬也会越强。 比如一个儒家修行者若是大言不惭跑到临渊城冲着武帝以言出法随喊出一个“死”字,武帝应当是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这儒家修行者自己当场就得暴毙了。 周大先生的儒道修为虽然深厚达到了五品境。 但就如吕坤河再三强调的一样,这毕竟是一己之力在抗衡一个世家数百年的积累,他接连两次使用言出法随之力喝散众魂与香火,但这众魂和香火可是一个世家数百年的积累,哪里是轻描淡写就能喝散掉的呢? 后面的香火还好,毕竟只是针对附着在戒尺上的部分,一言便散了。 但吕家先祖众魂,想要喝散却被吕坤河请先人附身打断,虽然已经对那些残魂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但同样对他自己造成的反噬也不轻松。 两相叠加,便有了周清这一声闷哼。 充斥天地的浩然气,也随之黯淡了一分,清风之中多出了一丝浑浊之意。 “为我吕家效力的儿郎们,为何驻足不前?同吾等一起,诛吕家之敌!” 吕坤河向前踏出一步。 他口中的声音变了味道,多出了三分威严,如同骁勇善战的领军之将。 率领大军往前。 笼罩着吕家祖宅的香火大雾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持刀武夫、熊灵巫师、道门真人等等这些吕家六品境高手,还有那些在更外围驻足不动形成包围的众多七品境身影,凭借这片香火大雾隐约连成了一片。 吕坤河的气息早已与香火大雾融为一体,自然也在其中。 吕家有一位先祖,曾经入伍为将,虽然比不得镇国公、陈大将军那等传奇人物,但也是骁勇善战的名将,一生之中小战无数,大战也不下十次。 虽然最终是战死沙场,但吕家当时花了大力气,去战场上搜回了一缕残魂,融入吕氏祖祠之中。 如今吕坤河正是调用了名将先祖的残魂之力。 以香火为基结下了战阵。 将众人气息联结在一起。 这也是沙场之上,训练有素的军队对付强敌的惯用手段。 在周清的感受之中,这些人的气息就如同从一盘散沙熔成了一块铁板,虽然这块铁板并不是牢固到没有一丝缝隙,但再想击穿也总是困难得多了。 来自有鹿书院的大先生见状,面色虽然平静,但是声音却很凝重:“我如果没记错,在大焱律法之中,只要私自演练规模在五十人以上的战阵,便视同豢养私兵,有造反之嫌了。” 里里外外包围着周清的吕家众人,已经远不止五十之数了。 要结战阵。 可不是有一个擅长战阵的核心就够了,参与到战阵中的每一个人至少都要学过战阵,懂得自己在阵中的位置,气息该如何流转,不然就只会是一锅粥里混进了老鼠屎,非但没有裨益,还会让战阵多出不必要的破绽。 吕家家主嗤笑了一声,重叠在一起以至于有些天然回音的众多声音之中,吕坤河的声音最为清晰:“事已至此,周大先生再说我吕家有造反之嫌,是不是太晚了呢?” “不过我虽然修的不是儒道,但也是读书人,向来是敬重有鹿书院,敬重大先生。” “即便是到了这一步,只要周大先生愿意退去,吕家依然是以礼相送,要马车备马车,要盘缠送盘缠,只是不知道周大先生可愿化此干戈?” 吕坤河自认为以吕家的底蕴,压一个周清应当是够的了。 只是这底蕴是用一点便少一点。 譬如这祠堂里的香火,乃是吕家世世代代花了几百年敬香祈福才有了如今的气象,但如果在今日挥霍一空,可又得要花上数个百年才能有今日气象了。 各退一步。 虽然吕坤河也心疼方才先人众魂受到的损伤和消耗掉的香火,但就当前的局势来看,就此罢手才是最符合吕家利益的选择,毕竟保留住底蕴,之后在与漕帮的合作中才不至于成为任其宰割的砧板鱼肉,能够占据一定的主动权。 “镇!” 周清言出法随,一字喝出便让浩然气凝聚出一座大山,镇压向了香火鼎盛的吕家祖地。 结成战阵之中的众人合力顶着浩然大山。 虽然不至于被大山镇压,但是祖祠里的香火气息也在不断消耗。 当然。 周清自己也在承受着言出法随的反噬。 吕坤河怒道:“周清,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认不清现实吗?以你一人之力,最多不过是消耗我吕家底蕴而已,但我若不惜吕家底蕴,你便走不出我吕家大门!” 周清挥动手中戒尺,砸向已经不能以六品境视之的吕坤河。 雄发英姿的大先生轻声说道:“是啊,我也觉得以我一己之力很难压垮你吕家这数百年的底蕴。” 吕坤河喝道:“那你……为何执迷不悟?” 立命治学的读书人微微颔首,说道:“执迷不悟?也许吧,可是事情总得有人来做,或有千难万敌,也许是落得一死,但吾愿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