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今人何必不如古(1/1)
不是丁抟算到了奚天阔在将来的某一日会出现在这片冰冷孤寂的外层梦境之中,仅仅是因为他是人,光亮之后却是将会毁灭世界的天魔。 这就已经是充足的理由了。 奚天阔用不着这般把自己看得太重。 来或者不来。 都不影响丁抟留下一枚印记,镇守着连接天魔梦境的通道。 奚天阔神情凝重,但并无忌惮,不仅仅是生死抛却脑后的疯狂,更是因为这道分身即便是在丁抟跌境以前留下,有盲算子时值巅峰时的风采,但也顶多不过是具有几分风采而已。 即便是擅长分身之道的阴浑子,也不可能凭借着随手留下的一道力量印记化作的分身,就能够发挥出十成力量。 但是奚天阔却已经不是昨日的自己了。 突破了四品境,这是根本性的变化。 强行融魂蜃龙虽然导致魂魄濒临崩溃死期不远,但也以一种相当粗暴的方式攫取了那头蜃龙的全部力量,虽然这般合二为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不见得会大于二,但却从根本上避免了蜃龙自我意识不愿与天魔为伍所带来的挣扎。 但是丁抟呢? 即便他的本体和这道分身间意识相连,已经察觉到了这道印记的触发。 才在沧江入海口靠着奚天阔急于赶回漕帮总舵没来得及下杀手才保住一条性命的盲算子,敢这么快就再次出现在奚天阔的面前吗? 若是真敢,算其勇气可嘉。 奚天阔可不介意在放出天魔回归天地,拉着天下人一起奔赴黄泉之前,先让三奇之一先行一步,在黄泉里等着这一场盛大的天地葬礼。 若是不敢…… 就凭这一道具有巅峰时期几分风采的力量印记而已。 拦得住今非昔比的奚天阔? “既然你这道印记的使命是为了镇压天魔,那么……你这项使命也该结束了。” “区区一道分身,你拦不住现在的我。” “若是你的本体不敢过来,那就在角落里看着天魔降世,为天地带来最盛大的葬礼吧——” 蜃龙之力的力量在这片冰冷静谧的外层梦境中爆发了出来,那些虚无之景泛起涟漪,汩汩冒出了无穷无尽的水,把虚无变成了汪洋,翻起滔天巨浪。 巨浪之中没有鱼虾海草,只有浓郁到极点的巫法诅咒之力,蔓延至海水浸染的每一寸空间。 丁抟的身影在这诅咒汪洋之中就如同狂风暴雨里的一叶扁舟,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汪洋,消散在那些诅咒之力的撕扯之中。 但暂时也只是欲坠而已。 他脚下随即便多出了一叶扁舟,在诅咒汪洋中驾驭着风浪,轰然撞向了奚天阔,奚天阔双手合掌掀起海啸阻拦撞过来的扁舟,只是丁抟单手掐诀一指,大风吹过抚平了海上波涛。 脚下扁舟激射而出,乘风而起,化作了一道犀利剑芒。 奚天阔伸手朝着那道扁舟所化的剑芒隔空一点,刚刚还犀利的剑芒泛起了阵阵涟漪,就如同大风在海面上吹起的皱褶,很快便消散不见。 “出乎意料,你明明已经没有了蜃龙龙珠,竟然还能够在梦境里面如鱼得水发挥自如,你是哪里来的力量摆弄梦境?还是说,这单纯只是因为你这道印记是在失去蜃龙龙珠之前所留,完好的保存了当时的状态?” 双眼蒙着一条黑布的丁抟踩在海浪上,似乎站得不太稳,被风浪拍打得左摇右晃,但也仅是晃动而已,始终不曾跌落。 他笑着说道:“你猜?” 奚天阔眼眸中有精光一闪,沉声说道:“你这一脉自古以来就在钻研梦境,只不过我本以为你们的强大不过是借助了蜃龙龙珠而已。” “蜃龙龙珠只有一颗,所以你们这一脉从古至今都是单传。” “但现在看来,蜃龙龙珠或许只能算是你们打开梦境大门的钥匙?” “如今你已经进入了门中,掌握了梦境之道的精髓,就算已经没有了蜃龙龙珠,但你凭借自身的领悟仍然可以摆弄梦境。” “难怪天下间的四品境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只有区区三位,难怪你却可以位列三奇之一……呵,我向来以为自己的天赋就已经有够出类拔萃了,但和你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 蜃龙天生便具有梦境之力,但这不等于梦境是蜃龙的专属,只不过梦境光怪陆离无实无象,太过于晦涩难懂了。 如果说钻研阴阳四象五行这些构成天地的基石力量算得上康庄大道。 那么梦境之道,便是曲折蜿蜒的幽深林径。 常人连入口都难以寻到。 丁抟微笑着说道:“为什么蜃龙龙珠是钥匙呢?有没有可能,我的天赋比你以为的还要高,以我这双手就能够推开梦境大门,蜃龙龙珠是你之仙草,但对我而言不过是鸡肋,甚至是……故步自封的成见而已。” 奚天阔对于丁抟这一脉的认知其实没什么错。 之所以一脉单传,确实是因为蜃龙龙珠只有一枚,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这一脉传承下来的道路太难,难到绝大多数世俗眼光中的天才连入门都做不到,需要借助蜃龙龙珠才看得清前路。 只不过丁抟是个例外而已。 奚天阔沉声说道:“你……莫非以为自己比得过自家老祖?” 丁抟认真说道:“为何不能呢?” “修行境界比不过,这是天地大势所形成的牢笼,我们困在其中无处超脱。” “但若是先祖们都能弄懂的东西,到了我们这里却只能反复咀嚼先祖们留下来的所谓传承,传承来传承去,却不是发扬光大而是今不如古……这得是何等的悲哀?” 奚天阔看着在无尽风浪中摇摇欲坠的丁抟,忽然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是还好,你这不过是一道印记而已,大不了费些时间耗尽你的力量就行,你的天赋再高,但是本体都已经跌落了境界,难道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吗?” 丁抟笑歪了嘴角,直言道:“为什么不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