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糊涂了?(1/1)
“行啦!行啦!再打要出人命了!都停吧!停吧!” 趁乱上去踹了三兄弟一人两脚,李祖富见差不多了,便出声拦住了还想继续打的社员们。 他艰难的扒拉开人群,露出了倒在房檐下,鼻青眼肿,哭都漏风的三家人。 有老话说满地找牙,用来形容他家现在的情况倒是正合适。 才在屋里兄弟之间打了一架,又被愤怒的社员们拖出来胖揍了一顿。 短短半小时,挨了两回揍,他家有多招人恨,由此可见一斑。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回三家人倒是决定一致对外。 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李老二首先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抱住了大队长李祖富大腿。 “老叔啊救命啊!打死人哩!呜呜呜,瞧给我打的,我这牙还剩几个啊?” 他说着话抬起头来,李祖富这才瞧见他嘴里少了四颗门牙。 好家伙,以后裁缝豁子都得改名儿了。 虽说被打得惨,可他家也不冤枉,李祖富压根儿就不想管。 现在公社里虽然有公安,但除非极恶劣事件,不然小偷小摸、寻常社员纠纷,基本还是由大队民兵协助大队长解决。 所以这时候的村民大多比较彪悍,私刑之风盛行。 说这年月治安好是真的,因为即便是小偷小摸,不被抓住就算了,被抓住打死了也是白死。 不仅捞不着赔偿,同伙要敢来说理,都得把命留下。 就去年的这时候,天气刚冷,大队上的狗就一家接一家的丢失,大家知道这指定是叫药狗的盯上了,就设了个套子。 当天入夜,果然有一伙三个小年轻从河坝边摸上来,朝着白天把狗拴在门口的那家就去了。 估计是已经得手多次,放松了警惕,他们压根没注意到屋里埋伏着民兵。 结果这边刚抱住狗,那边土枪就响了,当场就打倒两个,剩下一个也被吓晕过去。 这事儿要搁后世,大概是要上法制新闻的,但在七十年代高度自治的大队里确是平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打死了人也是白死,一句话,你来偷东西的不怕死,难道我被偷的还怕打死你? 这些事情虽然听上去残忍不可理喻,但确确实实是有效的打击了犯罪者的气焰。 有歪心思的人动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命够硬不够硬。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老李家这顿打真算是轻的。 要在前几年,这样的事情捅出去,搞不好他家是要赔命的! 原想着,他们老实受了这顿打大家伙出出气也行,没想他家还不服气,竟敢喊冤! “呜呜呜~凭啥打俺们!又不是俺让婆婆吊死的!是她自己活够了!关俺们啥事!” 老大媳妇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心啊肝儿啊的疼的要死。 “谁!是谁打的我儿子!我和他没完!这是我家的事儿,死的是我家的老人,关你们屁事啊!今天这事儿没完!我要上公社告你们去!”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逼死老人还有理了? 几个老大娘都看不下去了,抹着眼泪站出来。 “李老大家的,你别再犟了!难道非要叫人把你婆婆抬出来你才肯认下?你也是有儿有女,能抱孙的年纪了,咋能干这缺德事儿啊!” 几人里,李家三兄弟因为是老太太亲生,被打的最狠,李老三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嘴却依然硬的很。 他认准了人已经死了,事实怎样,还不是他们兄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当即便打定主意,决定推说是老太太自己老糊涂了才寻死的。 “大娘你们真是误会我家哩,谁不知道我李老三是最孝顺老人的?我娘实在是年纪大了,前几天开始就不认人哩,就是糊涂了才吊死的啊!” 说着,他还率领他那一家子率先哭了起来。 “哎呀我的老娘诶~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说你走了还留下这一摊子事儿,害我家白白被打一顿不说,还坏名声啊!” 这年头唾沫星子比枪子儿还硬,逼死老娘的名声说出去真是臭的没边儿了。 谁敢沾上? 要知道老太太是个这么烈性的人,说什么他们也不敢那么过分。 只是如今不出事也出事了,后悔无用,只能各凭本事往外摘了。 可事情的发展没那么顺利。 社员里有几个聪明人脑筋转的快,不肯听他家一家之言,直嚷嚷着要把他们扭送到大队部批斗! 三家人吓的没法儿,只好争先恐后的扑倒在大队长身上,声泪俱下的诉说自家的“委屈”。 “队长!队长你知道俺家的!一家都是老实人啊,虐待老人的事情是绝不会干的!真是老娘糊涂了,俺们没看住这才出事儿的。” 他们三家目标一致,用不着开小会儿口风也出奇的统一,李祖富裤子都快给他们拽掉了,只好叫他们先起来。 这事儿确实麻烦,老人死前啥话也没留,死人也开不了口。 自己家的事关着门就只有自己家知道,谁还能越过来管? 如今倒好像拿这些人没办法了! 有社员还不服气,大骂他们三家没良心。 “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当我们是傻子?老大娘糊涂没有是你们说了算的?我不服!” “不服!不服你叫死人开口说话啊!俺家的事儿俺不知道你倒知道了?”李老三底气十足。 知道身后的兄弟也和他是一条心,这让他再没了后顾之忧。 可他忘了,还有个刺儿头,昨天来过他家。 “他或许是不知道,可我知道!”秦小妹这时刚从杨老大娘的屋里出来。 正好听到李家三兄弟为自己开脱。 见他们仗着人死了说不出话来,就昧着良心胡说八道,当即便站了出来。 抹了把脸上的血,看清楚来的是谁,李老三心里咯噔一下。 心说要坏事了,忘了收买这小裁缝! 果然,秦小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这两天的见闻说了。 本来她就和杨老大娘经历相似,又是病友。 说起其中苦楚来,既像是在说老大娘又像是在说她自己。 没有扭曲夸大,她仅用不加修饰的大白话,就把一个儿孙满堂的孤寡老人描绘的活灵活现。 “得了病,怕冷怕风,屋里却连冒热乎气的东西都没有,连炕也是凉的被也是硬的,要两根柴火取暖也不肯给!这就是孝敬吗?” “说什么糊涂了,昨儿我来的时候,老大娘和我说话还句句清醒明白!你们又有多久没和她说过话了?” 人老了活的就是尊严。 顿顿粗茶淡饭也没关系,只要过的开心就好。 可就这样卑微的愿望,老人到死也没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