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厉鬼(1/1)

“这就回来啦?生的小子姑娘?你说你一天急啥哩,后头有狗在追啊?” 不是有狗在追,是有鬼在追啊! 一口气跑回自己家院子才敢松口气的老牛婆,利索的关上门落锁后,嘴里仍不停念叨着老天爷保佑。 在这个明令不准谈论牛鬼蛇神的年代,人们恰恰是最封建迷信鬼神的。 大概是没人敬畏死亡,草菅人命的事儿干太多了吧。 牛家庄是个小村庄,村子里的人早三代前都沾亲带故的,少有外姓人。 牛老二家的儿媳妇儿生孩子,老牛婆被叫去接生,整个村子的人和她男人牛大胆都是知道的。 左右闲着也没事情干,牛大胆正想找过去瞧瞧牛老二家这回生了个啥呐,可脚还没迈过门槛,就差点儿没被老婆子撞出个好歹来。 眼下不禁有些恼怒。 埋怨道:“问你话哩!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是吧?说多少次了不准说那些话,就是不听,俺看你才该叫牛大胆儿!你的胆儿比老天爷还大呐!” 做了半辈子夫妻也斗了半辈子嘴,回回老牛婆都指着鼻子骂回去,可这次她却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只坐在门槛上喘大气。 牛大胆儿是个赤脚医生,走村过户几十年,也算有些见识,一见老妻这样知道问题不对,也不贫嘴了,起身去厨房端了一大碗凉白开来。 老牛婆喝了水果然回过劲儿来,一口气将水喝干,她才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哆哆嗦嗦的讲起了在牛老二家的遭遇。 这年头大人活不活的了,尚且要看老天爷的心情,更别说娃子了,牛大胆和老牛婆这两口子,一个是赤脚医生一个是接生婆,这些年稀奇古怪的事儿可没少见。 可牛老二家的这个大孙子,还是吓了老牛婆一大跳,直到现在想起来她脸色依然难看,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是个什么孩子?分明是上来讨债的厉鬼!孽债呀!亲娘哩,俺一眼就看出来哩,他屁股上那条多出来的腿有一片红胎记,就是当初他三姐身上的!” 啊? 牛大胆大惊,随即警惕的环视了四周一眼。 这会儿已经入夜了,牛家庄穷的很,能点上灯的人户实在少数,大都已经上炕休息了。 可他还是觉得不保险,索性半拉半抱的拖起老妻,回到了自家屋里说话。 直到关紧里屋门,牛大胆才觉得稍微安心些,回过头一脸急切地询问老妻。 “你看清楚啦?真是那个被丢在院子里冻死的老三?如果那是她的腿,那多出来的那条胳膊···。” 牛大胆不敢再说下去了,他只觉得这么闷热的天儿,后背心儿却刷刷直冒冷汗。 是,他胆子打年轻时候起就大,一般人不敢上的树他敢上,一般人不敢下的河他敢下,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号。 可如今到底是年纪大了,他也和村里的老人一样,越来越信命,越来越怕鬼。 光是听老妻口述牛老二家的这出怪事儿,就能把他吓的两股颤颤。 可想而知亲身经历的老牛婆当时是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老天爷啊,她好悬没当时就把那孩子摔死。 “他家的老三、老四都是我从伟珍屁股底下拉出来的,我看的那是真真儿的!那块红色的胎记···无论是位置形状还是大小!姐弟俩都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 这些年稀奇古怪的婴儿她见过不少,知道生下天残儿压根儿不用管,他们身子没发育好,弱的很,丢在地上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断气。 可牛老二家的这个大孙子,那是真有劲儿啊! 哭的声音大,俩腿也有力气,从正面儿看就是个健康的孩子,可反过来···。 那突兀的好像缝合上去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实在太诡异了,从来就没见过有这么奇的事儿! 错不了,周伟珍狠心杀亲女,一杀就是俩,这都是报应!是那两个早死的小鬼上了兄弟的胎身,从九幽地狱爬上人间索命来了! “这···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都想要男娃,却不是人人都有那好命的,咱们周围这几家谁家大人手里没两条命,左右是自己生出来的,弄死也就弄死了···。” 这话是没错的,都想要男娃,家里粮食又不够,只能生下女娃就弄死,直到生下男娃为止,大家都这么干,谁也没觉得不对。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当习惯成了自然,哪怕是杀人这种事竟然也会变得合理且麻木。 可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牛大胆忍不住问老妻:“他家啥打算?这孽障可不能养活啊,你没拿他家的钱吧?” “没呐···俺哪儿敢要啊?他家养不养俺也不敢明着劝,那小鬼儿多大怨气啊?别到时候再把俺家也给恨上,还是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去后头割一把艾草来,俺煮一煮擦擦身,去一去晦气。” “唉,等着吧,这就去,嘶···老婆子,这事儿咱就当不知道吧?可别往外乱说,免得招恨。” 不管牛老二家养不养这个孩子,这话说出去都不妥当,这不是能嚼舌根的事儿,还是憋着吧。 老牛婆怎么能不知道利害,早在回家前她就告诉了牛大只当她今天没来过,估计他应该也晓得她是啥意思了,不会找她麻烦的。 此时的牛老二家。 老牛头还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爬不起来,牛大和母亲守着他,周伟珍和大毛二毛则是抱着牛金宝躲在角落里呜呜哭。 屋子里闷燥难耐,人又多,没多久牛金宝就出现了缺氧反应,他到底是早出生了那么大半个月,身子有些虚弱。 周伟珍也不懂什么是缺氧,见牛金宝不太舒服,只觉得儿子一定是饿了,连忙掀起衣服就要喂奶。 可牛金宝撮了半天,硬是一口奶都没喝上,周伟珍急了,用力揉了两下又递到儿子嘴里,可依旧是啥也没有。 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瘦的皮包骨头,别说奶水了,就连泪水都快干了。 突然,她又想起了那碗豆花,当时她被血腥味熏吐,好像顺手就把豆花撂在炕上了。 谢天谢地那豆花碗虽然翻倒了,但碗里还剩了小半,现在她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也没得嫌弃。 使唤大毛将豆花端给自己,周伟珍低头就想喝,却不想借着火光看见只剩下小半碗的豆花里,掺杂了不少杂质。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