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二章 门阀政治（2/2）

“陛下想必很久未曾关注西部地区的详细兵力部署了吧？”</p>

“嗯？”</p>

“安西都护府设于交河城，裴行俭领安西大都护之职，总管安西都护府之军政，薛仁贵领副大都护兼司马之职，总领安西军。安西军于交河城有镇兵三万人，于轮台有镇兵五千人，于弓月城有镇兵五千人，于碎叶城有镇兵八千人，再加上其余辅兵一万余人，整个安西军的兵力在六万人左右。这些兵马皆是青壮，身体剽悍战力出色，这就意味着能吃能喝，人吃马嚼消耗惊人……直至眼下，安西军的屯田尚在缓慢推进当中，所需粮秣辎重皆要河西四镇负担，河西四镇负担太重、苦不堪言，只能再从陇右、关中调拨一部分，勉强支撑安西军的消耗。这还只是安西都护府，眼下虽然困难但毕竟只要屯田完成便能解决一部分粮食供应，可瀚海都护府还有四万余精兵常驻龙城，北地要么是沼泽、要么是沙漠、要么是大碛，多不毛之地，屯田都没地方屯！更别说还有东夷都护府……长此以往，多少粮食也不够往里填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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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洎忧心忡忡，大倒苦水。</p>

仗自然是军方去打，可粮食却需要文官去筹集，以军方将领那一个个桀骜不驯的模样，简直不敢想象一旦粮食供应不足导致某一场战争失败，那群人会不会拎着锤子砸了他的中书省。</p>

可粮食供应实在是太难了！</p>

粮秣征集还好说，这几年各地粮食产量大增加上海外输入，勉强够用，可最难还是在于运输！听听都是什么地方吧，龙城，位于狼居胥山以北，距离西安三千里；交河城，位于高昌故地，距离长安将近五千里！</p>

不仅路途遥远，路况更是艰难，粮车从长安出发运抵这两处，需要消耗的粮食最少也是运输粮食的两倍以上！</p>

再富庶的帝国、再大的家业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损耗。</p>

前隋亡国之根源虽然多种多样，但最直接的一点就是隋炀帝倾举国之力东征，将河北之地的粮食抽调一空，战败之后整个河北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直接动摇了帝国根本，为亡国埋下祸根……</p>

李承乾也面色沉重，意识到其中的危险：“爱卿有何良策可解此危厄？”</p>

刘洎摇摇头，一脸无奈：“除了精简兵员、减少消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微臣知道此言一出必然有人攻讦此掀起文武之争、甚至刻意打压军方，可臣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更不能坐视不理任凭酿成隐患。”</p>

唯一可以解决粮食消耗之法，那就是屯田。</p>

可屯田这种事不是想屯就能屯的，不仅要动员军队，更要寻找靠近水源、土壤肥沃、地势平坦的土地，开垦、养熟、兴修水利……没有年之功，很难见到效果。</p>

远水救不了近火。</p>

李承乾紧蹙眉头，他相信刘洎身为中书令的操守，应该明白什么事可以斗争、什么事必须配合，可他相信没用，只要这个议题出现在朝堂之上，几乎可以想象军方会是如何激烈反对、沸反盈天，对刘洎又会是何等愤怒攻讦。</p>

没有任何一个将军愿意削减麾下的兵员，这是他们的根本，谁敢这么干，他们就敢跟谁拼命。</p>

沉吟着道：“爱卿不妨将这件事只能先跟英国公、越国公通个气，看看他们态度如何，再做商量。”</p>

刘洎列咧嘴，一脸苦笑：“陛下是觉得越国公自持身份又或是顾忌朝廷颜面，所以不会将微臣摁在地上暴打一顿？”</p>

谁都知道房俊之所以与李积分庭抗礼，除去他那些军功之外，最大的底气便是其麾下的军队，安西军、水师、以及左右金吾卫，而相比于左右金吾卫，安西军与水师这扼守大唐海陆商道的两支军队更堪比房俊的“亲儿子”，谁敢对这两支军队动心思，房俊就敢跟谁动手。</p>

李承乾嘴角一抽，默然不语。</p>

自北魏开始关陇集团粉墨登场开创了“门阀政治”，每一个门阀就是一个游离于中枢之外的势力，门阀依托于中枢获取更大的利益，中枢则借助于门阀保持统治。</p>

一直到隋唐两个帝国都是这种制度下的产物，这就注定了帝国内部必然以门阀为基础延展出派系林立，制度允许、也不得不允许派系的存在，进而默认“个人势力”的存在。</p>

以李积为首是一个势力，以房俊为首也是一个势力，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积越来越低调、越来越式微，而房俊则蒸蒸日上、越来越强。</p>

“势力”的强盛与否取决于领袖的能力，但“势力”要走的方向却是由整个“势力”的利益决定。</p>

房俊本人并不揽权，在整编安西军、皇家水师之初都不是以培植自身势力为初衷，左右金吾卫也是如此，但是随着“势力”的壮大，“山头”已经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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