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两位教授(1/1)

云霁找来剪刀和梳子,将闵悉的头发解开打散,梳理整齐。 闵悉有一头非常茂盛的头发,头发十分细软,黝黑发亮,平时束着看不出来,也就只有云霁能经常看到。 闵悉等了一会儿:“七哥,怎么不剪?” 云霁说:“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头发剪了还会再长,要不是我是个厨师,头发短了容易掉到食物里,我还想给它贴头皮剪呢。大夏天的,短发才凉快呢。”闵悉说。 云霁听他这么说,赶紧动起了剪刀。 这大概就是鲁迅先生说的,你让开一个天窗他不同意,你说掀了屋顶,他就同意开天窗了。 这一下子便剪去了二寸多长,闵悉伸手摸了摸发尾,说:“其实还可以再短点,不过这样也还行。七哥你要剪吗?” 云霁犹豫片刻:“也剪吧,跟你留差不多的长度。” “那你坐下来,我替你剪。”闵悉起身,将云霁按下来坐好,帮他解了头发,梳理整齐,“七哥你这头发真够茂盛的,应该不用担心中年秃顶了吧?” 云霁问:“秃顶?” “就是发际线上移,头顶的头发都掉了。你令祖父和令尊是否有掉发现象?”闵悉问。 “并无。” 闵悉哈哈笑:“那就不用担心了。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秃顶了,那多影响颜值。” “何谓颜值?”云霁觉得闵悉有很多奇怪的话术。 闵悉被问住了,他想了想:“颜值也就是相貌评分。” 云霁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闵悉在夸自己好看吧。 翌日,还不到午饭时间,闵悉正在煎南瓜饼,几个雇工都在一旁看着。这个时候食材都处理好了,是做主食和点心的时间,也是学艺的时间。 正忙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有客人来了。盖尔赶紧跑到前厅,是两位年纪有点大的老绅士:“客人现在就来用餐吗?” 其中一个灰色小胡子老人说:“现在吃饭也行,不过我想先见见你们老板,就是会算数的那个。” 盖尔明白过来,赶紧去后院喊正在烤包子的云霁:“东家,有客人找您。” 云霁问:“什么客人?” 盖尔说:“两位老先生,我不清楚。” 云霁说:“叫迭戈来帮我看会儿火。” 盖尔说:“好。” 迭戈很快就过来了,云霁交代了几句,就脱下围裙去了前厅,来的是昨晚给他出算术题的那位老先生:“我又来了,还把我的老朋友也叫来了。他是科英布拉大学的数学教授,听说你有一个神奇的计算器,他很有兴趣。先生怎么称呼?” 云霁虽然不知道大学是什么,但应该跟太学差不多,教授应当是教书的,相当于太学的博士吧,也就是读书人,尊师重道是中国人的传统,他恭敬地说:“小子姓云。不知道二位先生贵姓?” 说话的老先生说:“云先生您好!我姓格里利,这是我的朋友博伊尔教授。” 云霁朝他们伸手示意:“你们好!先生请坐。” 两位老先生在桌边坐下来,云霁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算盘:“这是我们中国的计算器,叫算盘。” 博伊尔教授眼神炙热地看着云霁手里的算盘,说:“能给我说说是怎么用的吗?” 云霁便给对方解释了一下算珠代表的含义,又演示了一下简单的加减乘除,大致说了一下珠算口诀。 博伊尔教授说:“请稍等一下。”他从兜里掏出来鹅羽笔和纸张,在纸上画了一下算盘的大致形状,才说:“您能再给我说说运算的规律吗?还有那个口诀。” 云霁心想,这老头是来跟自己学算盘用法的? 博伊尔教授毕生致力于数学研究,寻找最简便的数学计算方式和计算工具。欧洲先后引进了位值计数法和罗马计数法,用得最多的是欧几里得计算方法,如今看到中国的算盘,让他打开了另一种思路,因此他兴趣浓厚,试图搞懂中国人的计算方式。 云霁看了看后厨,说:“博伊尔教授,我们厨房里现在正在忙,如果您想讨论数学问题,可以等午饭过后,我有空了再跟您详说,可以吗?” 教授的朋友格里利说:“对不起先生,我的朋友只关心数学,他是个很纯粹的人,请原谅我们的失礼,您请先忙,等我们吃完饭,再向您请教数学问题。” 博伊尔教授看着云霁的算盘,说:“您的那个算盘可以借我研究一下吗?” 云霁很宝贝他的算盘,听见对方这么要求,便有些犹豫。 格里利说:“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使用,不会弄坏的。” 云霁最后还是同意了:“那请您保管我的算盘。因为这边没有,这是我自己一个个刻出来,花费了小半个月。” “我一定会帮您保管好的。”格里利说。 云霁想问问对方点什么菜,但想到时间还早,那就先不点菜吧。 闵悉见云霁去的时间不短,问:“七哥,谁来了?做什么的?” 云霁说:“昨天有个客人看到了我的算盘,说是有个教授朋友喜欢数学,叫来跟我讨论一下算盘的用法。是个数学痴人。” 闵悉听到这里笑了起来:“那你跟他交流了吗?” 云霁说:“交流了一下,非让我告诉他珠算口诀和运算规律。来饭店不吃饭,居然过来讨论数学问题,真是怪人。” 闵悉哈哈笑:“交流一下也没什么,你也可以从他那里学一学欧洲的数学算法。” 云霁闻言并没有接话,他对数学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只是把它当成一种工具而已。 云霁对博伊尔教授的评价没有错,他的确就是个数学痴人,除了数学,对其他都漠不关心,吃饭对他来说就是补充能量,填饱肚子。平时也很少关心数学以外的事情,要不是他的朋友发现云霁有个有趣的算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花时间来这里吃饭的。 这会儿博伊尔教授正在研究算盘,格里利见他又沉浸到数学世界里去了,便去研究字画、菜谱和新菜打分榜。 他是个生物学教授,跟博伊尔是同事,一起被邀请来里斯本做学术交流的。 昨天生物学的同行请他来中国饭店吃饭,也是第一次过来,本来店里的食物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惊喜了,没想到还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今天就把老朋友给叫来了。 这会儿他有空慢慢观察这间中国饭店,发现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他甚至还发现了二楼阳台上种着的辣椒和西红柿,这两种植物他好像见过,是从新大陆带回来的,没想到这家中国饭店居然也种了。 格里利看着那几株茂盛的植物,忍不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走到厨房门口,问:“请问楼上可以上去看看吗?” 正在忙碌的闵悉回头一看,说:“二楼可以上去,二楼是包间。阁楼是私人住所,客人止步。” “我就去二楼看看,上面栽的好像是狼桃对不对?”格里利说。 闵悉说:“没错,阳台上种的是狼桃和番辣。那都是我的食材。” 格里利惊讶地看着他:“你把他们当成了食材?狼桃是有毒的。” 闵悉头也不回地说:“青狼桃确实有毒,但红透的狼桃是无毒的,味道酸甜。” 格里利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的话:“是谁说可以吃的?” 闵悉说:“我亲自尝试的,的确无毒,我店里的食客也都吃了,没人吃出问题来。费尔南多男爵和梅洛勋爵也都帮我证实了,在费尔南多公爵阁下的生日宴上,陛下和公爵也都吃过狼桃做的酱汁了。” 陛下竟然也吃过!格里利怔了半晌,才转身上楼去看辣椒和西红柿。 楼上一共栽了一株西红柿和两株辣椒,枝条虽然不是很多,但每一根上面都结了很多果子,西红柿的果实比学校植物园里的个头要大一些。 这是闵悉疏枝的结果,西红柿就怕枝繁叶茂,枝条叶子太多,营养被瓜分,就不容易挂果,挂了也长不大。 格里利从楼上下来时,看到店里已经有客人了,侍应生正在给客人点菜。而博伊尔教授还在埋头研究算盘,肯定没点菜,格里利抬起手:“侍应生,给我们点菜。” 盖尔说:“好的,先生,请稍等。” 格里利在盖尔的推荐下点了煎鱼、锅包肉和小鸡炖蘑菇,还点了个主食和甜品。这一过程博伊尔教授头都没抬。 直到菜上来,格里利实在看不下去,才夺过了算盘,放回柜台上:“教授,先吃饭吧。” 博伊尔教授像个生气的孩子一样嘟嘴看着格里利,格里利也能忍受他的脾气,把叉子和勺子递给他:“你想研究,也得吃了饭再研究,尝尝中国菜的味道,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