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死之人（2/2）

两人陷入了沉默。</p>

淡淡的阳光透窗洒落在女人身上，如罩金粉，笼雾的面孔虽看不清眉目，却见颈颔的肌肤光洁如丝，宛若玉碾。</p>

天上神女，不过如是。</p>

冷朝宗压下眼底失落的光彩，忽又想起一事，开口问道：“你那位叫叶竹婵的徒弟，还没找到吗？”</p>

“没，应该是死了吧。”</p>

李观世语气云淡风轻，眉宇间丝毫不见悲伤情绪流露。</p>

冷朝宗惋惜道：“记得当初诸葛玄机说此女有大富贵命，负有神凰气运，盛世之国母。当初就连太子对她也是极为倾心爱慕，差一点就成功将其纳为太子妃。”</p>

李观世冷笑，“虽然我很不待见那丫头，可毕竟是我徒弟，就那废物配得上她？”</p>

天底下，对一国太子如此出言不逊的寥寥无几，而在京城皇帝脚下敢如此狂言的，也唯有李观世一人。</p>

冷朝宗摇头道：“如今的太子可不比曾经，据说已得儒家与兵家两位大圣人垂顾恩宠，赐予‘九天神诰’，帝运昌盛，未来难保不成为大中兴之主。”</p>

李观世皱眉，骂了一句，“狗屎运。”</p>

冷朝宗瞥了眼皇宫位置，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压住心中好奇，低声说道：“我听到一些辛秘传闻，说太子之所以有如此大造化，是钦天监那位监正大人，在龙御深沼发现了一名身着奇装异服，似僧人又不似僧人的奇怪短发男子，其身上有昊天气运。于是便利用钦天秘术，将昊天气运偷偷转移到了太子身上。甚至，还抽掉了那男子身上的一条潜龙脉……”</p>

不等冷朝宗说完，李观世讥讽道：“钦天监那些骗子的话你也信。诸葛玄机虽然也是神棍一个，可比起钦天监那些术士，至少不编故事。真当世人都是三岁小孩？”</p>

冷朝宗知道这女人对钦天监一向厌恶，淡淡一笑，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最近有江湖传言，无禅寺找到了遗失二百余年的《观无量妙法经》，如此一来，天下四大奇书就只剩道门的《天元河图册》与阴阳家的《神荼阴阳录》还未找到。佛门魁首之争，要起大风波了，估计……”</p>

冷朝宗正要说一番自己对未来佛门形势变化的见解，忽听女人“咦”了一声。</p>

冷朝宗疑惑看着她，“怎么了？”</p>

李观世面色怪异，盯着算命小摊前的姜守中，笑容玩味道：“有点意思，可观其相却无法观其心。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无法观心，一种是仙人……”</p>

冷朝宗皱眉，“另一种是……”</p>

女人轻转杯缘，收回眸子，望着茶水之中芽枝茶叶浮沉，轻轻吐出两个字，“死人。”</p>

“静儿，收摊了。”</p>

正搜肠刮肚努力想要编些墨水，吓唬眼前面目可憎家伙的算命少女，听到身旁熟悉的声音，可怜兮兮的扭头哀求道：“爹，这才多久就要收摊，多摆一会儿嘛。”</p>

冷朝宗揉了揉少女脑袋，“听话，该收摊了。”</p>

他朝着姜守中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小女顽劣，给您添麻烦了。”</p>

“没事，算的很准。”</p>

姜守中淡淡一笑，起身让出凳子。</p>

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偷偷小声问道：“爹，李姨走了？”</p>

“嗯，走了。我们得快些离开，不然咱们父女俩会被人踹的。”冷朝宗指了指皇宫位置，打趣道，“爹被踹了不要紧，我闺女若是被踹了，就太没形象了。”</p>

少女噘起小嘴，满脸小情绪，但还是乖乖让父亲收摊子，将仙人掌小心捧在怀里。</p>

冷朝宗将桌上碎银递还给姜守中，笑着说道：“小女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这钱收回去吧。”</p>

“爹！”</p>

少女急了，想要去夺回自己的辛苦钱，被男人一瞪，只得悻悻作罢。</p>

姜守中摆手，“不用了，这钱该付。”</p>

“不合规矩的。”冷朝宗手腕轻轻一转，就将银钱塞进对方手里。</p>

他瞥了眼姜守中腰间的一块牌子。</p>

是六扇门暗灯身份令牌。</p>

职责为捉妖。</p>

姜守中愣了愣，也就没坚持，转身离去。</p>

目视男人远去，少女嘟囔道：“看着道貌岸然，没想到连同僚的媳妇都惦记，果然天底下男人都一丘之貉。爹你也是，还惦记着李姨……”</p>

“咳咳……”</p>

冷朝宗被闺女的话给呛到了。</p>

他无奈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那小子印堂锁凶，九宫散色，乃是将死之人。”</p>

少女樱唇微张，一脸呆滞。</p>

冷朝宗轻敲了下闺女的额头，警告道：“别随便发善心，求道者最忌逆天改命。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该是他的命，逃不掉。”</p>

少女哦了一声，望着男人背影情绪低落。</p>

冷朝宗喃喃自语道：“所以啊，死人的钱不能收，晦气。”</p>

他在收起竹签筒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手掌轻轻拂过，先前姜守中抽出又放回的那枚运势命格签自行飞出。</p>

冷朝宗捏住竹签，眯眼细看。</p>

两行签语——</p>

生来死去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p>

……</p>

“好像有妖气？”</p>

姜守中停下脚步，摸了摸下巴。</p>

犹豫少刻，姜守中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也是占着茅坑混日子，一个月就几两碎银，玩什么命呀。”</p>

男人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念想不多。</p>

对于那位留下一封荒诞休书便不辞而别的前妻，即便心有缱绻，也基本不抱希望能寻到了，只当是一场镜花缘。</p>

对于那位从不正眼瞧他一眼的现任夫人，也无兴趣培养感情。</p>

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能给曾经视自己为亲人的叶姐姐复仇。</p>

薄云堆叠，日光遮蔽。</p>

展示了小半日娇躯的天空，又开始立牌坊的穿上几件宽厚衣衫。</p>

望着忽然变暗了天色，姜守中一瞬恍惚，低喃道：“还是回去睡觉吧，但愿别再做曹贼梦了。或许眼睛一闭，一睁，就活了呢？”</p>

“姑爷？”</p>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