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乘尘倾倒(1/1)

杜府 “你怎么也在?!” 杜周引着隆虑公主过榭,看到小儿子也在,不由厉声质问。 杜延年平坐在院内席上,头顶还有类似于棚的设计,时人唤为“乘尘。” 不理杜周,杜延年朝隆虑公主行礼, “延年拜见殿下。” 隆虑公主点点头,礼貌性回应,杜周狠狠瞪了杜延年一眼,意思是等会再收拾你! “殿下,这边请。” 走进正堂内,杜周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三大口金银珠宝箱子,敞开平放在堂中! 珠光宝气! 隆虑公主一看这箱子的制式,就知道是出自儿子之手, 望向杜周,皱眉道, “杜大人,此物还是收起来为好啊。” 杜周怔住, 他怎么可能不收起来?! 这分明是又被人拽了出来! 猛地转身,望向小儿子杜延年,对上小儿子的目光后,杜周缓缓睁大眼睛, 杜延年抖了抖衣袖,再一动不动。 杜周不知该说什么,看向隆虑公主, 尴尬道, “殿下说得是。” 隆虑公主淡淡点头, 心中对杜周的观感又是下降几分。 “殿下,您可是为昭平君而来?” “是。” 看到儿子给杜周上供的财宝后,隆虑公主也就有什么说什么, 杜周满脸苦涩, “殿下,您不该来啊!” 隆虑公主意外看向杜周, “我为何不该来?” “您非但今日不该来,当年也不该提前为昭平君输金买罪!” 隆虑公主脸色沉了下来。 杜周哪里还管得了隆虑公主的心情, 连珠炮开口道, “陛下为天下共主,整个天下有多大?陛下哪里看得过来? 陛下当年杀隆虑侯另有原因,隆虑侯死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您见到隆虑侯死了,又主动输金,这不就是明着告诉陛下,昭平君还有把柄吗?! 哪怕陛下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法过去了! 当年不该做,您今日更不该来! 您不来,昭平君犯了再大的事,只要不造反,那也是地方的事。可您一进京,这就变成京城的事了! 您想想,您要是陛下,您要是太子殿下,该怎么办? 不办也得办啊! 您把事全捅出来了!” 隆虑公主脸色刷一下煞白,眉眼间死气更重! 从没有人与她说过这些,不,有人! 自己的儿子昭平君曾与自己说过, 不过,昭平君也不是好好说的,而是大吼大叫骂出来的,隆虑公主只当是儿子叛逆,其实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问题。 在古代的权力场上就是如此,没有人教人,只有事教人,可玩法又太惨烈,等吃到教训的时候,脑袋已经要落地了,没有丝毫容错的机会, 很简单的玩法, 你若是懂,你就玩别人,若是不懂,就被别人玩。 杜周能坐到三公,其眼界城府直接完爆隆虑公主,一番话直指核心, 昭平君的事还没发呢,你这个当娘的就进城去找陛下求情,一次就算了,还来两次! 求情没看出来,这不就是反向逼着陛下收拾昭平君吗?! 坑爹见过,这么坑儿子的真没见过! 而且,不光是把儿子坑了,这一条线上的蚂蚱,从河内郡守再到御史大夫杜周,全坑了个遍!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潜规则啊? 一个潜字当头! 杜周一番话说完,自己也有些缺氧,忙扶住什么,稳住身形, 都到了这时候,隆虑公主还嘴硬, “亲昵相护是天理,更何况,也确实有输金买罪的规矩。我当年输金,也没明说是买罪,只是让刘彘儿帮着照顾下我儿子” 杜周无力的摆摆手, “您现在还要进宫见殿下?” 隆虑公主不知该不该见了,木在那再不说话。 杜周看她这样子,又可怜又可笑,如若现在还是陛下当政,昭平君已经脑袋搬家了, 此局中唯一有缓儿的一处,也就是太子殿下顾着这点儿亲情了, 见隆虑公主不开口,杜周自顾自道, “太子殿下已经知道您进京了,您现在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又是密谋了一通,该说什么话,杜周一字一句的教给隆虑公主,时辰差不多了,隆虑公主出杜府进宫。 杜周沉默走到小儿子身旁,一切密谋,杜延年都听在耳朵里,此时依旧是一动不动,如坐定一般, “延年” 杜周轻唤道。 杜延年睁开眼,两眼通红, 视线越过父亲,看向正堂内的三大箱珠宝, 喃喃道, “您说什么当奸臣、当孤臣。 孩儿太傻,竟然都信了。” 杜周如遭雷击。 “孩儿今日总算知道了,一切不过是为了黄白之物,可是有命敛,却没命花啊”杜延年抬起手,指向那三口大箱,“杜家亡于此。” 话音落下,一阵没来由的妖风穿堂而过, 杜延年头顶上的乘尘,咔嚓一声,摇晃折断! 怔怔看向地上断裂的乘尘, 杜周面如白纸。 未央宫 隆虑公主身形苍老踉跄,欲要同太子据行礼, 太子据见隆虑公主这副样子, 忙道, “三姑年事已高,不必再拜了。玉狗儿,快扶着坐下。” 玉狗儿赶紧听命上前,扶下隆虑公主。 “好孩子,你是好孩子” 见状,隆虑公主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看起来,太子据最起码还有人性,还认这些亲情! 在甘泉宫、杜府两处,隆虑公主受到的打击太大,现在才算是稍微缓过来些, 太子据抬手,示意隆虑公主不必大声说话,走到隆虑公主身边, 隆虑公主就像一张破纸,太子据生怕声音一大,都给她震碎了, 轻声问道, “三姑,您此番进京是为何?” 对上太子据真诚的眼神,隆虑公主鼻子一酸,把杜周教给她的话,瞬间忘在脑后,抓起太子据的手, 声音中满是祈求道, “侄儿,姑姑时日不多了” 太子据叹气,眼中闪过悲悯。 “此次进京,就是想你念着亲族之情,放我那儿子一马,他也是你表兄啊!” “放?” 太子据眼中的悲悯慢慢化去,眼神深邃的与刘彻如出一辙! “他犯了什么事?为何要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