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昭平君:我想开了(1/1)

黄大的语气也不自信了,下意识身子护了护, 李陵敏锐注意到,他身后是两大袋米粮! 张安世现出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完全没有过的雷厉风行, 拧眉肃声道, “谁教你这么说的?!” “是我们县的徐主傅。” “均输是均输,平准是平准,你可知道,均输平准是两事!岂能混在一起?!” 对上黄大茫然的视线,张安世自己说的太晦涩,重整思路又开口道, “均输是把送上京的朝贡,分于各处去卖!人家有专门的均输官做这事! 平准是官府备资,用来平抑物价的,均输或有可能把一些米粮铁盐囤积,但这二事没多大关系!此为一! 更重要的是,这二事都有专门的官吏去做,你们怎可能掺和进来?! 就好比县衙刑棒不够了,找几个老百姓去兼个刑棒,你觉得能有这事吗?!” 黄大有着市井的精明,却无大智慧,但张安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耳边没来由响起阿翁激动的声音, “有好事能落到咱们头上吗?!” 徐主傅说了一通专业名词,这些铁户哪里能听明白?稀里糊涂就信了! 今日被张安世解释清楚后,黄大手脚冰凉,一阵寒意瞬间冲到天灵盖! 黄大还不认命,退了两步,后脚跟正好碰到了自己换回的米粮上,他想着回去都给阿翁煮粥喝, 手脚生出了些许力气, “可是徐主傅说,是官府人手不够才” 张安世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黄大, 他自小精于秦律汉法,按哪条哪目,这群乡亲们都死定了! 此时可没有什么不知者不罪的说法,犯法就是犯法,私自倒卖生铁,就是死罪! 而且看样子,他们还都把这钱花掉了, 秦时汉武两朝,用法极严,只董仲舒提出“春秋决狱”便是更注重犯人的作案动机,在经中寻解法,可“春秋决狱”也有着极大的问题 想不到, 想不到这群乡亲有什么活路。 “只有你们吧?” 市井精明贪小利,吃大亏。 黄大把希望全寄托在了眼前少年身上,膝行向前,问什么答什么, 颤声道, “隆虑县的百姓出了有六成。” 李陵喃喃道, “隆虑县户数八万户,人足有四千千!” 张安世也站不住了, 声音发抖, “你们都卖哪去了?” 河内郡是诸水通衙,出郡入河,向西向东向南都行! “我是河东” “你们呢?!” “颖川郡” “汝南。” “我是南阳。” “还有没回来的,去得远的,武陵郡也有。” 武陵就是南方了! 卖铁是死罪,买铁也是。 难以想象,现在已经牵扯进来多少人了! 李陵甩了甩脑袋, 问道, “你们没有官府文书,别的郡县怎会买你们的?” 黄大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就说是呈太子殿下命,正好他们各郡也缺铁,买的很痛快。” “呼!” 张安世若不呼出这口气,就要憋死了, 太子是通行天下的招牌! 他说的话是金科玉律,打着太子旗号,各郡县如何不应? 无数乱丝被扯进一起,既是乱成一团,又是扯出张网, 包含士农工商各阶层,扯进了中央地方官员,也牵扯进了太子而且,这还没把事情的全貌看清楚! 如此复杂的大案,只要一发,便会震动大汉! 但到底是“满而不溢”的张安世,临了这时候,负面情绪都还没溢出来, 蹲在黄大身边,低声道,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年年冶铁那么多?” “我们铁矿人多,总有生面孔进来干,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病倒后就莫名其妙消失了,然后又有新的补进来。” 黄大倒豆子一般,把自己能想的全说了。 “是隐户!”李陵想了想又说,“肯定还有罪奴!全被昭平君弄来开矿了!他哪弄得这些人?!” 暴风眼的中心,昭平君,虚弱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 昭平君眼前世界模糊,又清楚,看清是谁说话后,浑身一颤,瞬间被吓精神了, “小杜大人!您怎么来了?!” 河东郡守,杜渭。 昭平君、大杜、小杜撑起了大汉近三成的冶铁供应! 他们做得事,连亲爹都没告诉! 杜渭与杜周长相相似,如翻版年轻的杜周,尤其是眉眼间的阴狠,尤得神韵! “殿下派的人几日后便到,我来看看你。” “我” 昭平君喉头一甜,射出血箭。 “我们这是何苦呢?!” “为人臣,有什么办法?你把徐主傅处理掉,做得很好,知情的人我又筛了一遍,你弄得干净。 现在只能把锅全甩在徐主傅身上,牵扯的人太多,如果是陛下,一定会饶过我们的!没有我们,冶铁就供应不上了!” 昭平君喃喃道, “现在是太子监国。” “陛下殿下都一样!他要不要用铁嘛!我是忠臣,你也是忠臣,殿下不会看不明白的!” 昭平君心头大恸,颇有忧国忧民之意, 中央要铁,自己就想尽办法输铁! 两郡之间的死囚隐户,还有些不在册人口,都被昭平君循环利用了起来,把这些人当消耗品用,将冶铁速度直接拉满! 这得需要何等的运筹?! 谁能干得了这事?! 而且,昭平君也知道自己干的事不能搬到台面上,又上下打点,拼命掩住这事,好不给陛下徒增烦恼! 昭平君自觉是个好臣子,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他都做好了! 就像刘彻所言,上下不能兼顾,好官的标准从来都是向上负责,所以那些父母官才是凤毛麟角。 望着昭平君绝望的表情,杜渭也是气极, “别以为只有你赔上身家了!我家也被连累进去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扑腾就真死了!” 未央宫内 张贺、审卿、杜延年三人在列。 “何为法?” 太子据问道。 杜延年以为殿下又是要敲打自己,赶紧伏倒, “殿下,哪怕是微臣的父亲,微臣也会秉公执法!” 见杜延年还是没懂自己要他亲审杜周的深意,太子据微微摇头,从怀中掏出一锦袋,顺过玉狗儿的手,交给杜延年, “回去再打开。” 说罢,又看向张贺和审卿,眼中满是期许, 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御史大夫, 在不在此二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