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登峰造极(1/1)
“登峰造极” 石建喃喃自语,又觉得被杨何骗了,这话说了像没说一样,都不需要懂相术,谁看不出来陛下是要登峰造极啊? 只是,这个极在哪? “比之太上皇?” 石建开口问道。 杨何眼中闪过讥讽,好似在嘲笑石建格局太小, “无异于东岳比之西岳。” 父子相比,便如泰山比之于五岳中最高的华山。 “那比之文皇帝?” “文皇帝为王之极,但与陛下比,差矣。” 石建声音颤抖, “陛下比之高皇帝?” 杨何笑笑不说话。 “比之三皇五帝?” “上古之事,有何言说?”见石建眼中闪过激动,杨何继续道,“极,是好事,也是坏事。水满则溢,只看陛下未来如何吧。 能在蹬腿儿前,看到陛下的相,我此生足矣。” 等石建回过神来以后,杨何早就无踪影了。 数日后 城外 老黄带着大弓等数十个残兵,又与各路的残兵汇合,他还真完成了与陛下的承诺,将三辅至河东的残兵们都拢起来, 只是,不似想象中的大批人马,只有寥寥几人来了, 老黄与大弓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不解, 几人近前,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有三人, 独眼,疤脸,老牛。 这都是各郡残兵中的老大,跟老黄做得事情差不多,甚至有的比老黄做得还好,其中那个独眼,曾做过军中文书,脑袋好用得很。 老黄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上前与众人抱了个结实, 疤脸一笑起来,面目狰狞,拍着老黄大笑道, “你这老头子还真能活,还没死呢?” 老黄笑骂道, “你他娘的死了,老子都死不了!” 疤脸笑得更开心。 退伍的士兵,个个手上都沾过血。杀过人以后,可以说,就变成了另一个物种,他们很难再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用现代术语讲,就是战后创伤后应激障碍,亲手杀过人,亲眼看过血海,每一秒都绷紧神经,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高皇帝刘邦称帝后,就解散了大部分军队,给他们田地,让他们回去种田,但效果却不是很理想,刘邦出于好意,却没想到,这群军人已经回不去了。 退下来的军人,都是普通人中的异类,更不用说是残疾老兵,无论是从肉体上还是心理上,他们都与正常社会格格不入,所以,这几个残兵,相互之间才格外亲切, 因为,他们是同类。 几人寒暄过后,老黄招呼道, “先进城,我有陛下御赐的好酒,咱们一起喝!” “老黄!!还是你牛啊!他娘的,那我不出钱买些肉,就说不过去了啊!” 老牛沉默寡言,拨开疤脸,示意买肉的事,谁也别和他抢。 唯独是当过文书的独眼,沉默不语。 进城,找了一处僻静处,老黄这才问道, “我不是说,要你们把兄弟们都带来,怎么就你们几个来了?这是圣命啊!” 疤脸刚要开口解释,独眼发出磨铁般的声音, “都带来做什么?” 独眼脖子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深得险些要了他的命,哪怕是捡回来一条命,声音却极难听,所以独眼惜字如金,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老黄微怒道, “干什么?陛下要见啊!” “陛下见什么?” 独眼追问。 “你他娘的疯了?” 独眼呵呵一笑, “我好得很,我看你是疯了。” 老黄惊在原地。 独眼抹了把脸,也不管自己声音难听, “陛下亲自见你、赏你、安抚了你们,就可以了,知道吗? 有些话要听,有些场面话,就不要听了。 你知道光是河东郡的残兵有多少吗?你要我们把成千上万的残兵带进京城,陛下若没法安置,你是要陛下难堪吗? 老黄,这点事你想不明白?你活了一辈子,都他娘的活狗身上了。” “啪!” 老黄愤怒,拍案而起,溅的御酒四溅,疤脸长得最凶,却最温和,赶紧起身打圆, “唉唉唉,老黄,不至于,独眼就是说话难听,其实嘴硬心软,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老黄甩开疤脸, “你也不带人来,是不是信不过我?” 疤脸讪笑两声, 解释道, “独眼说得没错,你看咱们这样儿,就别给陛下添事了,我们几个老兄弟好几年没见了,一起喝喝酒不好吗?” “喝你娘个头!老牛!你呢?也听独眼的?!” 老牛沉默点了点大脑袋。 老黄气得胸膛起伏,最后卸掉了力气,重重坐了回去,把肉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也不嚼,直接就往下咽, 囫囵道, “你们说得对!咱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就该这样!谁也救不了我们!我们自己也不行!陛下也不行! 我真他娘的是傻了!” “老黄,你别把自己噎死了,和自己赌气干什么?来,喝点酒顺一顺!” 疤脸倒了一盏御酒,给老黄递过去,还替他拍了拍后背,老黄推开,摇头道, “不喝!我没给陛下办成事!哪配喝陛下赐的酒?! 我们这种老鼠,就该藏好!别被人看到!” 独眼叹口气, “这话你说对了,我们上不得台面了,陛下对我们好,我们最大的回报,就是别添麻烦。 要我说” 独眼看向另一桌的大弓,苦口婆心道, “老黄,说句难听的,大伙有的残废轻,有的残废重,像这种好点的,你就给人放了吧,别拖着人家了, 只断条胳膊,去海上也能讨生活,你非得把大家都绑一起,一起往污泥里沉,不地道啊” 老黄顿住,双目茫然, 他让所有残兵互相支持,哪怕是挑粪也都合作着去做,他却从没想过独眼说的,这么做,对那些残疾轻点的,到底公不公平? 独眼继续道, “以后海上是大势,他娘的,咱们也有可取的地方,只要肯卖力气,饿不死!剩下自己活不了的就弃了吧。” 老黄、疤脸、老牛都低下头。 桌上的肉已经冰冷,但却再也没人动过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