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盘根错节的珍宝阁(1/1)

封禅遇刺是为大不敬之事,其中又牵涉了几位王爷,三司都动了,抓的抓,查的查,一时间满城风雨,各家各府都约束了自家子女,让他们少邀约,少说话。 茶楼生意也淡了一些,浅灵看了几眼,来得多是些文人商客,一二人一桌,安安静静的。 她收回目光,走到雅间外,轻叩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 茶室中弥散着浸满茶香的白雾,白色的衣袖优雅抬起,淡青的水柱从壶口流出,在玲珑瓷杯中叮咚作响,似一曲清弹。 “来了?坐。” 姬殊白刚好斟了两杯,把一杯放到了她跟前。 浅灵端起饮了一口,尝出是甘山罗浮,这茶叶好喝是好喝,但最讲究火候和时机,早一息晚一息都没有这等口感。 浅灵不禁往窗外观望了一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马车,于是道:“原来你早就看到我了。” 姬殊白唇角温温,看她一眼,低眉品茶不言语。 浅灵又道:“我约你来,你如何这么早到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便早一刻来喝茶了。”姬殊白道,“我烹茶的手艺可还行?” “嗯。” 浅灵应了一声,听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主动问道:“你去后夏,查到了什么,可能告诉我?” “卧林都跟我说了,你也在查珍宝阁。”姬殊白道,“你已经踩到了危险边缘,你可明白呢?” 浅灵投去询问的目光,姬殊白道:“前年,朝廷两艘载满军器、戎甲以及铁锭财帛的货船忽然在大运河上失去了踪影,等官府找到船身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货物也全部不翼而飞,这个案子查了两年,至今没有丝毫进展。” “去年三月,御史台有御史收到一道匿名的密报,称珍宝阁与军器船案有关,于是他微服密探珍宝阁,拿到有官吏在珍宝阁谈论行贿的证据后,便借机上奏,求一道彻查珍宝阁的旨意。但官兵连查了十余次,没查到任何线索,反倒是这个御史办案中开罪了河清王,最后‘意外’摔死了。” 浅灵听在耳朵里,问道:“你的意思是,珍宝阁有后台?” “与其说是后台,不如说是,有利可图吧。”姬殊白道,“官宦之家,节礼寿礼都喜欢在珍宝阁购置,你知道为什么吗?” 浅灵摇头。 “去珍宝阁选买礼物,可以十倍乃至百倍于货物本身价值的银钱买下此物,然后当作普通礼品献给上峰。收礼的人家拿着此物回到珍宝阁,便可以将当初买卖这件礼物的钱兑换出来。” 浅灵惊愕不已。 “你的意思是,珍宝阁为官员行贿受贿开了一条隐蔽的门路?” “正是。” 姬殊白又给她续了一道茶,眉目依旧很平和,仿佛刚刚那些官场秘辛不是从他口中讲出来的。 “朝廷严惩贪官污吏,为防结党营私,对于不同品级的官宦勋贵收受节礼寿礼的价值,都有严格的限制。但是,上有国策,下有对策,珍宝阁便行了这么一个招数,给官宦大行便利。你想象不到,珍宝阁的账本究竟握住了哪些人的罪证,你动了珍宝阁,便是动了那些人。他们动动手指头,便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所以——” 姬殊白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子,轻声道: “你别再查下去了。” 浅灵不意小小一个宝器楼背后竟与官场千千万万户牵扯上了关系,怪不得卫晏洵不让她查,姬殊白也不让她查。 “这是百官中,公开的秘密吗?” 姬殊白回答道:“或许吧,但总有一些像那御史一样愣头青,并没有机会知道这个内幕。不怕你笑话,珍宝阁的账簿上,也有我姬氏的人。” “嗯?” 浅灵惊呆了,姬殊白自嘲一笑: “是我一个族叔,年纪与我相当,听了几句漂亮话便找不着北了,等我们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从珍宝阁换取了许多钱财出来。我大伯欲引咎上奏,却因为种种阻力被压了下来,无疾而终。所以你明白了吗?这里面的水,远比我们料想的要深得多。” “我不知道你的事,与珍宝阁有什么牵连。但你如果真的想要复仇,便将一切止于姜琢君身上,否则再往里深入一点,你就要陷于泥潭,不光仇不能报,你的处境也不会再安全。” 茶水冷了,茶室中安静下来,白雾散去,眼前人的眉目就如春雨初霁,山水明净,悠然现于清河之畔。 浅灵恍惚中失神,直到水滚顶开了铜壶,她猛然回过神,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呀,水开了。” 她伸手去碰,冷不丁碰到滚烫的提梁,顿时被烫得缩回了手。 姬殊白也倏然回神来,即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又细又长,雪白泛着粉的掌心被烫出了一道火辣的红痕,掌心皮肤娇嫩,似乎把皮都烫坏了。 姬殊白二话不说,从冰鉴里掏出一块冰,把她的手心按在冰上,又喊来卧林,让他快点回永国公府,把府里的生肌清凉膏拿一盒过来。 浅灵爱面子,痛死都没吭一声,反倒因为小小的出丑,脸皮绷得有点紧,两个耳朵尖儿也烧得通红。 “不用特意去拿药,其实不痛,敷敷就好了。” 姬殊白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手上稍稍一按,浅灵不由嘶出了声,手也差点缩回去。 “嘴硬,”温热的、覆着一层薄茧的大拇指在她细嫩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手可不硬。” 浅灵脸儿绷得更紧,两颊也浮起淡淡的红晕。 姬殊白道:“刚刚发什么晕,垫也不垫一下。” 浅灵垂着睫毛,因面子上过不去,腮帮子有点鼓。 “说着话,就忘了。” “乱讲,刚刚哪有说话。”姬殊白道,“说你迷糊,你还不认。” 冰块在几上化开了一滩水,姬殊白把她手翻过来,皱眉瞅着,轻轻吹了吹气。 带着男子气息的轻微的风穿过指间,微微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