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中秋夜宴（1/2）

天色还不算太晚，正是夕阳将落未落之际，余晖短暂。</p>

须得经安乐居门前的侍卫细细核验后方可入内，这一关仅是针对前院的官吏，再往后院去，穿过廊庑，要进溪园时，还得再检查一道。此时便要上下搜身，查验有无利器、毒药或是其他物什，这才能算是能真正进得望仙楼。</p>

将至申时，礼乐大作，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p>

林尽染正百无聊赖地候着检查，但见孙莲英步履匆匆地从院内一路小跑出来，尖声问道，“林御史？林御史可在？”</p>

一旁也不知是哪个部的官吏，赶忙扽了扽林尽染的衣袖，提醒道，“林御史，林御史？孙公公唤你呐。”</p>

林尽染的心绪早已纷飞，经一旁的同僚提醒，这才高举着手回道，“孙公公，林某在这。”</p>

“哎哟，林御史，你可令老奴好找。”孙莲英小步快走至林尽染面前，一面拽着林尽染的袖袍，一面说道，“陛下赐你不必接受盘问，便可上楼。”</p>

“这不合规矩啊~”</p>

可这孙莲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又抓起林尽染的手腕就要往里拽，“陛下的口谕，这可是天大的恩赐。”</p>

“欸~欸~”</p>

林尽染刚被拉进溪园，又一把挣脱孙莲英的手，一甩袖袍，向园内的祁将军，拱手道，“劳烦祁将军还是例行盘查一番，不好落人口舌。”</p>

“林御史言重了，既是陛下的口谕，自然可免。”祁将军忙不迭地抱拳回敬一礼。</p>

这阵子，他对林尽染可是再熟稔不过，一个连进文英殿，侍卫都不得阻拦之人。普天之下，怕是除了后宫，他当何处都能去得，况且又是孙公公来请，祁将军又怎敢阻拦呢。</p>

林尽染讪讪一笑，只得在群臣议论之中与孙莲英登楼。</p>

这望仙楼的十一层，则是安顿了重臣的家眷，以彰显楚帝对肱股之臣的重视。</p>

“表兄！”</p>

“表兄。”</p>

虽说林明德与韦晟因铨选的缘故，几是每日都能相见，可关系终究不若先前那般亲近。毕竟韦晟终日在其祖父的看管下，温习功课，并未能得出闲暇与其厮混，故而关系慢慢地也就稍稍疏远了些。</p>

仅是听林明礼与林明德两兄弟的语气便能知晓，二人对其态度可谓大相径庭。</p>

韦晟躬身回礼，“明礼，明德。”</p>

而韦晟自是知晓林明德心中的怨气，但当下的心境与去岁时已大有不同，忽视林明德后又转向其兄长，寒暄道，“明礼，听闻你外出游历归家，表兄也未得出闲暇来看你，还望莫要怪罪。”</p>

林明礼倏然一副惶恐模样，深深长揖一拜，“明礼知表兄正专心应对铨选大考，不敢叨扰。去岁，明礼彼时人在东海，未能赶回长安，望乞见谅。”</p>

韦晟自知他说的是去年其父薨，而他未能赶回见上一面，眼底闪过一丝哀伤，旋即又压了下去，抬手扶起林明礼，道，“此话言重了，彼时姑父与姑姑予韦府皆颇为照拂，明礼实不必放在心上。”</p>

林明德嘟嘟囔囔了一句，“表兄也学起那副酸儒模样，在明园时可没这般正经！”</p>

林明礼虽不知明园发生过何事，可嘴角的肌肉仍是止不住地一抽。抬首间，看表兄的脸色并无异常，许是话音低，未能听去，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p>

可担忧表兄实则已然听到，会向胞弟发难，旋即岔开话题，“还未得及向表兄道贺，连过科考及殿试两道坎儿。相信铨选大考也定然能顺利通过。”</p>

“承明礼吉言。”韦晟面容含笑，又甚是谦逊道，“此次科考终归是试行，来年的科考可有乡试、会试，比当下还要难上许多。明礼才学过人，抱玉握珠，可愿一试？”</p>

林明礼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林明德，笑言道，“明礼志在游历四方，许是年后又得出趟远门。”</p>

韦晟眉头一蹙，心中暗忖，倒也偶尔听祖父提起姑父家中的境况，只是未有那般的详尽。明礼不愿科考入仕途，怕是有七八分在明德身上，而先前姑父对明德科考一事并未有何期待，只因缘巧合下，明德挺到铨选大考，想来至这般境地，姑父应会为他好好打点一番。</p>

可话语中仍好言劝道，“现下各地皆有兴建贡院，明礼在外游历时不若去试上一试，兴许往后陛下能允家中兄弟，同时在京为官？否则这般放弃，岂非埋没你一身学识？”</p>

“明德近些年来大有进益。此次科考，明礼若有参加，自诩也比不上明德，还是得精进些再考虑此事。”</p>

这番言辞颇为谦逊、诚恳，但若说明德要比明礼强，韦晟是断然不会相信。可如此听来，明礼似不愿与明德争夺姑父家的产业，自知多劝无益，韦晟只得识趣的谈起它事。</p>

“妹妹，你瞧这三个孩子相处的多好啊~”</p>

顾氏在旁侧端坐着，面容含笑，颇为欢喜的模样，手持杯盏与韦氏碰杯。韦晟现下甚是乖巧，且又有大好的前途，与韦太师的悉心教导自然是脱不开干系，也算是实实在在地令她满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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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只淡然一笑，碰杯后，语音中也听不出个滋味，道，“晟儿毕竟是家中独子，又日日聆听家父的训示，自然大有长进。妹妹还得整日苦恼，如何照拂这俩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真真是羡慕嫂嫂！”</p>

林家两兄弟和韦晟的对话自是落入两位母亲的耳中，可顾氏的话音中显然有揶揄的成分，三个孩子相处的好？那其他的孩子呢？这一层可不单单有林府和韦府的家眷，六部尚书的家眷皆在此，可却无人敢上来与他三人说话，这自然是有林明礼的缘故。顾氏所言，倒是羞臊得其他府的女眷一阵红脸。</p>

可韦氏的言辞已至敌我不分的程度，侄子的长进无疑是看在眼里，言行举止较去年，以脱胎换骨一词形容也毫不为过，可偏偏顾氏的笑意真是犹如钢针一般，往她心窝子扎。能得太师的亲自指点足以令天下人艳羡，偏偏其父又以年迈，有心无力之语搪塞，韦氏也只得作罢。</p>

顾氏自是听出韦氏的话中之意，原本也没她所想那般炫耀的意思，可此刻若不说回去，却也难以咽下这口气，“早劝妹妹莫要将水端的太平。终究得时不时地偏向明礼一下，又得时不时地偏向明德一下。不然一人得了娘的爱，却又失了爹的宠。这水哪能一直端得平？”</p>

说罢，又轻轻拍了拍嘴巴，蹙着细眉自责道，“瞧嫂嫂这张嘴，晟儿也没个兄弟姊妹的，竟还敢来说教妹妹，真真是讨打！妹妹可莫要怪罪。”</p>

可语气这般听来，哪有半分懊悔的意味，话里话外又捅了韦氏一刀子，林明礼的身世，旁人或许不晓内情，韦、林二府这几位年长的，心里可都跟明镜似的。林明礼并非是韦氏亲生，府内皆知她独宠林明德，可偏她又在外人面前说兄弟二人手心手背都是肉，眼下哪是在说韦氏一碗水端平，分明就是挖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