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北境（1/2）

草原风雪未停，山河皑皑。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如刀割般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冷，让人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凉意。</p>

是日近晚，有斥候飞报传入军帐。</p>

“少将军，有人擅闯石家村。”</p>

“石家村？”李荣基面色凝重，笔端一滞，“可是外敌？贸易坊自成立以来，突厥人侵犯村庄的情况已是鲜有。”</p>

“不是外敌，是···是···”</p>

如此支支吾吾地模样令李荣基少了几分耐心，语音不免严厉几分，“是谁擅闯？”</p>

斥侯终于憋不住一笑，“是林将军。”</p>

李荣基一时未领会斥候的笑意，狐疑道，“林将军？哪位林将军？”</p>

“自然是染之啊，二哥！”</p>

话音刚落，林尽染掀开帐帘，匆匆钻了进来，带入一股雪气，笑着趋前一步，搓搓发热的手。</p>

李荣基的毛笔重重一拍，倏然站起身来，半是惊诧，半是欣喜，迎面上前，“原来是你这个林将军！”</p>

又点了点斥候，“小匹夫，我道是谁擅闯石家村，原是特地与他来诓骗老子。出去出去，自己领上十军棍。”</p>

“欸~欸！二哥怎一言不合要打人。”林尽染赶忙将他的手压下来，又递予那斥候一荷包，“拿去，和兄弟们买些酒肉暖暖身子。”</p>

斥候望了一眼林尽染，又觑了一眼李荣基，支支吾吾地也不知该听谁的。</p>

李荣基大手一摆，没好气道，“只许一次，拿上赶紧滚。”</p>

斥候满心欢喜，接过荷包，抱拳道，“谢少将军，谢林将军。”</p>

“再命人送些吃食来。”</p>

李荣基邀着林尽染坐下，言笑晏晏，“前些日子，父亲接到陛下来信，说是已擢升染之为治书侍御史，且兼领内阁大学士。怎的近日可是闲下空，你竟亲自走一遭北境？”</p>

“吏部铨选大考，可仅是铨试还不足以遴选人才。这不，陛下命我与他演一出戏，考较学子品德，一时没了去处，索性就往北境来看看岳丈和二哥。”</p>

李荣基微微点头，“父亲前几日去了固北镇，算着日子，这两日也该回来了。”</p>

“是因贸易坊吧？”</p>

“北境苦寒，我大楚百姓尚且还能备足过冬的被服、粮食，贸易坊去岁刚刚开放时，突厥子民几是去哄抢。幸有驻扎的北境军镇压，加之突厥也派人来协助重整秩序。眼下这个时节，父亲定是要亲自去看上一眼。”</p>

贸易坊头两年免不得发生这等情况，一向习惯靠抢掠夺取物资的突厥人，要让他们安安稳稳地以物易物怕也困难，何况又是严冬时令。</p>

林尽染苦涩的摇了摇头，“此事本该是由我来亲自照看，难为岳丈还替我操心。”</p>

“我本欲代父亲前去，奈何他放心不下······”</p>

“是染之来了？”</p>

帐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p>

“父亲（岳丈）？”</p>

李荣基和林尽染听闻声响，面面相觑，俱以为是听错。</p>

李代远掀起帐帘，眉睫上挂着几丝冰雪，脱下身上的外袍，在二人的注视下，伸手在熊熊燃烧的炉火上烤手取暖。见他二人怔在原地，忍不住笑道，“方才你二人还相谈甚欢，怎老夫来此，反倒是闭口不语了？”</p>

李、林二人皆是抱拳一拜。</p>

“将军（岳丈）！”</p>

“不必拘束。”李代远抬手示意二人坐下，笑言道，“前阵子陛下快马传讯，老夫算着时日，染之也该到了。”</p>

待李代远暖了身子，淡然落座后，林、李二人才敢坐下。</p>

“时安每隔上一阵就会予老夫和荣基来信，江南与京城所发生的事，老夫倒也听得一二。”</p>

李代远只淡淡饮下温酒，眉眼望向林尽染时，几是洞穿他心。</p>

“岳丈，染之惭愧。”林尽染自知躲避不过，索性坦然承认。</p>

“元瑶既已从揽月楼赎身，时安也允准她住进林府，老夫无话可说，纳她为妾一事，且随你夫妇二人的心意。”</p>

“岳丈，染之······”林尽染心生愧疚，欲要在解释一番，却被李代远抬手制止。</p>

“允诺的话，染之还是说予时安听吧。”李代远嘴角含笑，似是已猜出他会说些什么，可语音只微微一顿，又换上一脸肃容，“只是老夫得提醒染之，钱塘和江宁一行已然冒险，日后万不可再轻易下江南，尤其是南海。”</p>

林尽染稍稍蹙眉，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为何？”</p>

李荣基甚是平静地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这是一种平衡。”</p>

林尽染思忖良久，方揖礼一拜，“染之省的。”</p>

“元瑶是任来风的媵妾所出，做你的二夫人也不算辱没林府的门楣。”</p>

只是李代远在说出这句话时，李荣基默默饮下一盏酒。</p>

林尽染看在眼里，犹疑良久，又问道，“岳丈，杨湜绾又该如何处置？”</p>

“既全权交由你处置，老夫也就不再过问。”李代远眸色幽幽，轻轻叹息，“往事已矣，老夫也不会揪住过往不放，何况人死不能复生，纵使将那遗子千刀万剐又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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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恢复一片平寂，只有炉火烈烈燃烧的噼啪之声，似是俱已陷入回忆。</p>

良久，李代远蓦然岔开话题，问道，“陛下倒未曾提起染之来北境的目的，料想不光是为了元瑶和杨湜绾之事吧？”</p>

“只是心中有诸多不解，唯恐岳丈能回答。”</p>

“朝堂之事，老夫从不插手。”</p>

“陛下恩德过甚，染之惶恐。若非岳丈提携，实在难以解释。”</p>

李代远默然不语，斟酌片刻后，道，“荣基，你且去替染之收拾间营帐。”</p>

李荣基觑觑林尽染的神色，踌躇片刻，遂起身领命退下。</p>

“染之是想问，如今的恩德，可是陛下与老夫做了交易？”</p>

林尽染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又迎上李代远的目光，“所谓此消彼长，大将军府与染之的林府终究是一家。”</p>

“大将军府是大将军府，林府是林府，不能混为一谈。”</p>

此言倒是令林尽染更觉苦涩，道，“岳丈，我······”</p>

“且听老夫把话说完。”李代远抬手令他止言，又拿起桌案上的酒壶和酒杯，缓缓起身，坐在他旁侧，宽声道，“军营里本不该饮酒，老夫破例陪你喝上两杯，说几句体己话。”</p>

林尽染忙揖手一礼，“岳···爹的教诲，染之铭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