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家有孝子8(1/1)

何广大对他的不理不睬,叫李三炮觉得有些委屈。他觉得凡是乡里的人,都应该对他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因为他是村子里最先富裕起来的人嘛。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些村民见到他原本就是这样。 可他何广大却对他李三炮冷冰冰的,不理不睬,不冷不热。这时常叫他好生恼火。要是他以前的脾气,早就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不客气了。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在矮门下,不得不低头。 乡里有两家不错的酒馆,李三炮走进了其中一家,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对酒馆里的老板说:“你们看,我把谁给你们领来了?” 老板姓纪,家有一老母,时常让何广大把把脉,调理调理,自然就对何广大有点感恩。纪老板一看,何广大站在门外,就一声惊呼地叫起来:“嘿,是何医生,你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来来,坐。” 何广大除了每天早晨在河边打一趟发自河北老家的五行拳,是从来不走出自己诊室一步的,更别说什么酒馆之类的地方。但何广大的名气和影响在乡里有时候甚至比乡长还大,这样就自然受到许多人的敬重。像李三炮这样的人还是少数,但他李三炮也为他不知眉眼高低正在付出一点代价。 “你就不要客气了。今天我请何医生吃饭。你给我找个干净清静的地方,我不叫你们你们谁也别来打扰我们。” “那没问题,可是……”纪老板不解地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可是来捧你的场的。我什么大酒店没去过?何医生我不把他拽来他是怎么都不来的。” “那是。可何医生到我这里来……” 何广大笑着说:“没关系,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那就上楼。” 李三炮像是到了自己的家里,拉着何广大就往楼上走。 楼上的确安静。坐在有电扇的单间里,李三炮就大鱼大肉地点了一大桌子。 “咱们今天喝个够。” “你可别这么整,我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我就是来听听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嘿,咱们哥们就是……” 何广大摆了一下手说:“这么多年你也没找我喝过什么酒,你现在有了钱就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今天你这么热情,可不是你现在有钱没地方花了。说吧,你究竟得了什么难以说出口的毛病?如果我没有说错,那就是你出外沾花惹草出毛病了。” 李三炮还要犟嘴,可看到何广大的眼睛,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酒菜上来,李三炮看何广大真的不喝,自己就干了一杯说:“我就是想瞒你也瞒不住。再说,我已经找到了你,也就没有什么可瞒的……” “你在外面治过了?” “嘿,我哪能到外面……” 李三炮又看到何广大锐利而智慧的眼睛,又叹了口气说:“我什么也瞒不过你。” “你想怎么办?” “我现在就靠你了,钱的问题……” “你以为你很有钱吗?” “我是说……” “你以为你有钱我就非得给你治病吗?” 李三炮急了:“何大哥,我可是真心求你呀。” “你要是真心求我就别装出你很有钱的样子。告诉你,你那点钱我还真看不上眼。” 李三炮脸红了:“那是,何大哥凭着自己的手艺挣钱,我怎么也是不……” “别说这些没用的。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把你这个东西烂掉。” 李三炮的那点自尊让何广大给剥得体无完肤。 转眼间李三炮泪流满面:“大哥我给你下……” “你以为我是在拿把?好了,今天晚上就到我家里去。” “你一定会……” “怎么,你还怀疑我?那你就……” “不不,我当然相信何大哥的医术。大哥,你一定要喝一杯。” “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何广大站起了身走出了这里,纪老板赶紧打着招呼。 当天晚上李三炮就如约来到了何广大的诊所。何广大看了李三炮这个惹事生非的东西,觉得恶心。他给他开了药,又是吃的,又是抹的。 “如果我不给你治疗,你这个东西就真的要烂掉,你相信不?” “相信,当然相信。” “那你就听我的,我要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明白吗?” “明白。”李三炮诚惶诚恐。 “每天晚上吃了药又抹了药后就用电烤半个小时。” “那不烤……” “烤焦了你也得烤,听到没有?” “听到了。” “一个月保你好的利利索索。不过,以后再有这事可别再来找我。” “以后再也没有。” 此后的一个来月里,李三炮按照医嘱,倒也没费什么事,这个让他既感到丢人,又感到棘手的毛病,就让何广大给他治好了。让李三炮尤其感动的是,何广大又没有对外张扬,他的这点丑事在何广大这里就打住了。 他倒是个讲义气的人,从那时起,他就对何广大抱着感激的态度,只要他能帮上点忙的,就义不容辞地冲在前头。 亚贤从杜老伯家出来不到七点。临离开时杜老伯的老伴还特意嘱咐她一句,那就是晚上回来一定到这里来吃饭,亚贤答应了一声就走出了杜老伯的家门。杜大江依旧在修理他的拖拉机。 村子里大多数的烟囱已经开始冒起烟了,一缕缕淡淡的炊烟在早春的天空缓缓上升并逐渐散去。她路过叶子家的门口时,正看到叶子坐在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看书。 她站住了,正巧叶子也扭身看到了她。 “郝阿姨。”叶子甜甜地叫了一声,就想扭动身子站起来。 亚贤赶紧走了进来。 “可不能在外面坐时间长了,现在的天气还很凉的。” “郝阿姨,这么早你去哪里了?” “我去给杜老伯打针。” “怎么这样早?” “我一会儿进城。” 一听说进城,叶子的脸色就显得黯淡起来。 “叶子,我看了你写的书了,你很让我感动。你很了不起。这样,等我回来我和你好好聊聊,如果能够我可以……”亚贤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她不准备把还没有做的事情就先说出来。 “郝阿姨,你是村里最好的人,也是最关心我的人。” “因为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孩。” “就你夸我。” “真是这样的。好了,我回来就来找你。” 亚贤按了一下叶子的肩膀,意思是不让她站起来。 她走出这里的时候,她看到叶子还盯盯地看她,对她笑着。 一个多好的孩子,就这样不能走路了。 可是,有谁知道就在她的面前,就有同样的命运在等待着她呢? 何必成的房间充满着年轻人青春的朝气,尤其被早晨那灿烂的阳光的照耀,就更显得生气勃勃,就像一个年轻的身体,也像一个年轻的心。 是的,何必成本身就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小伙子,他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得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就是为了要让自己总是有着积极向上的精神。 写字台上有一个正在飞跃的骏马,那是一种象征,那是一种精神,他要他像一匹骏马,在人生的路上纵横驰骋。 谁说不是呢,他不仅在这个大乡子里没有哪一个年轻人和他相比,就在县上他也是屈指可数的好学生。有人说如果今年县里有一个考上清华北大的,那就一定是他。 如今临高考只剩两个月了。 可是命运总是让一个个美好希望完全破灭,把一个个本来美好的人生推向地狱,给正在阳光下赶路的人降下暴风骤雨,让你的心忍受着巨大的煎熬。其原因就是你怎么也摆脱不了你的命运。 这天,他虽然没有像妈妈爸爸那样的早起,但他在李三炮的汽车开到了门前时,早已经做完每天必做的健身运动,当爸爸在诊所喊着他的时候,他也已经来到了爸爸的面前。 必成比爸爸还要显得高一些,更比爸爸壮实,粗黑的眉毛很有一股男人的气概。 对于自己的儿子,何广大自有自己的期待,必成也正向着这个方向努力,那就是他要儿子成为一个在国内着名的外科医生。他知道自己的书读的毕竟少了点,但那个时候就已经不错了。儿子今年高考,他要必成一定要靠上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毕业后到国外深造,在国外取得博士学位后在回国。他虽然热爱着自己的家乡,可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还在这个小村子当一名仅仅是百里以内出名的医生,他要自己的儿子凭着自己的医术驰名整个医学界,为社会和民众做出更大的贡献。 必成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并且他已经觉得美好的未来就像每天早晨的太阳一样,一定会在他的面前灿烂地升起,他完全相信自己有着辉煌的明天,他目前的学习成绩在全县名列前茅,他也相信在很快就到来的高考他也一定把第二名远远地甩在后面。 “昨晚几点睡的?” “十二点。” “还有两个月。这次进城两个月内就别去了。”何广大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关切地说。 “知道,我这次去主要是买几本书的。” 必成又做了个阔胸的动作。 “好小子,越练越结实了。”李三炮坐在车里笑着对何必成说,“我看你应该做一个健美运动员,或者去做模特。” “我行吗?” 必成故意显示了一下发达的胸部,然后脸上流露出年轻人所特有的灿烂的笑容。 “没有比你再行的了。”李三炮半讨好半认真地说。 “我们早饭去城里吃吗?”必成问。 “我们去城里吃自助餐,五块钱一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李三炮说。 亚贤也给杜老伯打完了针换好了衣服走进了诊所。 今天她穿着一件浅黄色锈着花边的半秀短衫,一条白色过膝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裙子,修长的小腿上的肉色的长袜显得她的打扮恰倒好处。 “嫂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啊,要和大哥去城里好好潇洒一把吧。” “去你的,土埋半截了,还有什么潇洒的。” “那可不一定,如果不知道,说嫂子三十多岁一定有人信。” “都说司机是个大滑头,我看一点也不假。” “嫂子,我可跟你和大哥一点也不敢耍滑头的。” 何家一家三口人收拾停当,就上了车。 “我这车可比村子里那几辆小汽车可舒服多了吧。” 村子里也有几家有小汽车的,可那都是便宜货,的确不如李三炮这个几十万的大车坐着舒服。 “何大哥其实要买几辆车也是买得起的,是不是?” “你别捧我了。不过,我可能这辈子是不会握这方向盘了。” “你这拿手术刀的可比我们这握方向盘的吃香多了。我们这有什么意思,一天累个贼死。” 何广大笑了笑。村子里的许多人已经起了床,出了家门,有的扫着院子,有的在村子的街道上遛着,看着何广大一家坐在李三炮的车上,就摆着手和他打着招呼。 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们看到的这个幸福的家庭的最后一次欢乐的场面。 李三炮发动了汽车,汽车很快就开出了村子,通过乡间公路,上了国道后就快速地行驶起来。 这是一条双向行驶的国家二级公路。在方圆百里内有几个比较大的煤矿,每天出入矿山的大型货车络绎不绝,许多司机为了多跑几趟,就不顾身心疲惫,昼夜赶路。司机们在把这里的煤炭资源运到外部世界的同时,这里也时常出现一些交通方面的隐忧。 必成坐在后排座位。他开始时还看了看窗外一闪而过的尚未复苏的原野。他觉得进入他视觉的画面变得枯燥后,就开始默默的背诵英语单词, 汽车在公路上快速地行进着。开始时几个人还说着话,慢慢的话语就少了下来。李三炮手握方向盘,眼睛盯着公路的前方。公路起伏不平,时而上坡,时而下坎。这条路他是跑惯了的,他也看过不少车辆出事的惨状,车毁人亡的情景不忍目睹,但他开了十几年的车不仅从未撞过车碰过人,甚至连一点小小的事故都没有出过,他是绝对相信自己的驾驶技术的。 跑远途时一般都需要两个人,在家门口干活他自己就足够了,这样一来可以省下一个人的工资和开销,还少了不少的麻烦。他早出晚归,一个人还闹个省心。 自打何广大治好了他的那个难以说出口的毛病,他还真的老实了一阵子。那时他一看到女人就烦。可是就在两个月前他认识了一个开发廊的,那颗似乎已经死去的春心就又盟动了起来。 都说女人是祸水,不过,有许多灾难还真的和女人分不开,就在李三炮的心思浮动的一刹那,让他们何家的灭顶之灾就这样降临了,而这都由于他想了那么一下开发廊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