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赴约——十世劫千般痛2（1/2）

菜园子并不是官方的称谓，而是民间的叫法，这个地区包括了东关县、安宁县、永州县三个县域，乃是大宁国南方的重镇，兵家必争之地。</p>

这个闭塞的区域三面环山，形势险要，历来匪寇横行，百年来要数烽烟城的赤足军最为凶悍。</p>

易心岚就出生在菜园子的东关县，祖父易通贞本是河西郡南兴县的小商贩，因生计问题举家迁徙到了菜园子，在东关县城外七月山一处叫作“大屋基”的地方落脚。</p>

当年，易通贞入菜园子的时候，心岚的父亲易茗烟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坐在货担中，被通贞挑着走了数月。</p>

心岚记得祖父通贞是个勤勉老实的人，既当爹又当妈，把茗烟拉扯大，奠定了易家在菜园子的家业。父亲茗烟从小好学，到东关县之后，拜县里的老郎中为师父，系统学习医术。心岚的医药启蒙就来自他的父亲易茗烟。</p>

童年记忆除了父辈，还有很多与宁沧有关。宁沧是东关县本地的孩子，与心岚玩在一块儿，几乎形影不离。心岚只要有时间，基本上都是与宁沧在一起，掏鸟窝、打水仗、摸泥鳅，二人跑遍了七月山、师来山和锦平山，那些年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p>

易心岚忍不住笑，即便在睡梦中，他也能感受到友情带来的快乐。</p>

“这小子竟敢在公案上睡觉！把他抬出去！”</p>

心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被几个皂吏抬出了县衙大堂，随意扔到路边，药箱子和行李也被丢了出来。</p>

一名衙役提着浆糊，在县衙门口刷上一张告示。</p>

心岚凑上去瞧了瞧，大意是说东关县遭遇赤足军匪寇劫掠，县令吴有之殉国，上下僚属十不存一，隔壁安宁县县令王怀德奉命前来接管东关县，暂兼东关县县令之职。</p>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背上行李药箱，抬头见晴空万里、旭日东升，城中浊气全消。</p>

邻县来的兵已经开始在县城巡逻，民夫被组织起来，清理城中的尸体。</p>

不过，疫病尚在流行，缺医少药成了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p>

易心岚的肚子有些饿，他想起东关县曾经有一家“东关牛肉面”非常有名，跟着记忆一路寻去，却哪里还有什么面馆？</p>

“真怀念那个味道！”心岚走到街口的大槐树下，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小马扎，又拿出一卷满是污垢的布。他将那布抖开搭在药箱上，竟是一面招幌，上面写着“拯人诊所”四个字。</p>

易心岚看了看日头，挪了挪马扎，于是坐下来晒太阳，胸口玉佩上的双鱼栩栩如生。</p>

菜园子处于河谷地带，秋冬季节的阳光并不充足，金贵得很，所以这里的人多半生得白皙。</p>

东关县在慢慢恢复，阳光的暄甜味取代了瘟疫的苦涩味，心岚闭着眼睛感受故乡的气息，亲朋重聚，炊烟再起，吆喝复出街巷，孩童的打闹声让人觉得亲切……</p>

“瞎子，算命？”</p>

一个少女的声音让心岚心中一动。</p>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个与他有“十世约定”的女人。</p>

阳光下，少女白得发光，丹唇凤目，大眼睛清澈如泉水，轻柔的发丝被“染”成了金色，她比七月山上的皓月还要美百倍。</p>

“七月山的月怎能与她相提并论呢？”</p>

心岚温柔地看着她，看出了楚怜兒的骨相。十世的纠缠，让他能够轻易闻出她灵魂的味道，自信、倔强、敢爱敢恨。</p>

易心岚还欠她十次分手。</p>

“哟，不是瞎子！你会算命？”</p>

心岚微微一笑，指了指药箱上的招幌。</p>

“我不是算命先生，看病的郎中罢了，不过也能掐算一二。”</p>

“拯人诊所？”少女忽然失声大笑，甚至把眼泪都笑了出来，“整人？你怎么不写害人诊所？”</p>

心岚忽然有点伤感，每一世，二人的初次见面，她都会亦笑亦哭，泪水浸湿笑容，犹如梨花带雨、芙蓉染露。</p>

“欢乐与悲哀总是相伴相生的么？这一世，我还是让你哭了。”</p>

易心岚呆坐着，怜爱地望着少女。</p>

那少女收了笑容，也跟着呆了半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