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下山——槁木庵死灰寮5（2/2）

“要讨生活不一定要学医，还有很多法子可以维生，拯人诊所不是善堂，我也要养活自己，卜吉小道长，你还年轻，有很多选择的机会。” 易心岚把话说得委婉，又伸手去扶卜吉，但卜吉却像是一头犟牛，执意不肯起身。</p>

“可行医就是善事，你救人无数，为什么不救救我？”</p>

德轩买了蒜苗回来，见小道士跪着，感到有些诧异。</p>

“师父，他没救了吗？”</p>

易心岚看着卜吉，这等犟脾气像极了当年的宁沧。小时候，宁沧为生活所迫，在七月山的死灰寮当过一段时间的道士，学习南泉香水教派的经忏法门，给人做法事，胡乱混口饭吃。他敲锣敲得很好，还能说唱民间传说的“熊家婆”故事，心岚听得津津有味。</p>

“他的病需要自救。”</p>

易心岚接过德轩手里的蒜苗，准备亲自炒腊肉，把卜吉晾在了门口。</p>

“易神医！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跟您学医！”</p>

卜吉忽然站了起来，决然离开。</p>

“师父，您为什么不答应他？”</p>

德轩仰面看着心岚，似乎对卜吉有些同情。</p>

易心岚轻轻敲了敲德轩的小脑瓜，说道：“你师父我很穷的，家里再多张嘴，让你赚钱养家？况且……这人的骨相不太好……还需要一番磨砺才行。”</p>

德轩低下了头，嗫嚅道：“师父，都是我不好……”</p>

“傻孩子呀，这关你什么事？”</p>

心岚安慰着德轩，下厨炒了腊肉吃饭，师徒二人饱餐一顿，饭罢都搬了椅子在诊所门口晒太阳。</p>

菜园子的阳光本来不多，这些日子却异常充足，瘟疫之后，万物都在“复苏”，竟有些欣欣向荣的面貌。</p>

东关大街的老头子们吃罢晌午，坐在门口开始抽烟，享受午后的宁静，在暄暖的阳光中打盹儿。易心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祥和温馨，无忧无虑，自然灵气与市井烟火完美融合在一起，时间都仿佛停止了。</p>

菜园子山好水好，人们的心态也很好，所以历来多长寿的人，百岁以上的都不罕见，而易心岚恐怕是菜园子历史上年寿数最为绵长的人之一，不过几乎无人知晓。</p>

“德轩，待会儿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人瞧病，就请他晚些来。”</p>

阳光下午睡片刻，心岚便起身出了东关县，往七月山去了。</p>

天气好的时候，七月山上的能见度比较高，草木郁郁葱葱，山顶的黑塔轮廓清晰。</p>

那些年，易心岚与宁沧跑遍七月山，最喜欢在山上的槁木庵、死灰寮逗留。槁木庵是一座小小的尼姑庵，常年住着五个尼姑，被戏称为七月山“五朵金花”；而死灰寮则是个小道观，常年住着七个道士，被戏称作七月山“全真七子”。</p>

槁木庵和死灰寮的“风流韵事”在菜园子没有少流传，当年就有首儿歌唱道：</p>

七月山，望欲穿；槁木庵，美人关；死灰寮，野猫欢。</p>

言辞隐晦，令人浮想联翩。</p>

易心岚登上七月山，发现槁木庵早已不存在，就连地基都看不出来形貌，完全被植被覆盖。“五朵金花”早已凋零在历史的长河里，不知轮转了多少世代。</p>

再往高处走，死灰寮赫然掩映在林中，只不过建筑的式样与最初不同，也显得十分破落。</p>

宁沧在死灰寮学道的时候，正是此寮的全盛时期，“全真七子”各个都在收徒，组成了庞大的经忏团队，为菜园子三县提供了最好的法事服务。</p>

忠王之乱后，死灰寮就被烧毁了，如今的建筑应该是后来重建的。</p>

心岚推开死灰寮腐朽的大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正在青蒿遍地的院子里削萝卜。</p>

“死灰寮不做法事了，公子请回吧。”</p>

老道抬眼看了心岚一眼，继续削手中的白萝卜，然后将萝卜切成小块儿，丢进一只装满山鼠的笼子里，那笼子内顿时躁动起来。</p>

“狸奴，想不到竟是你，怎么，不认识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