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刺杀——寒冬至长夜漫14（1/2）

卜吉偷眼看了心岚所记，便问道：“师父，那灰色的家伙就是烧火佬精魄？有什么来历吗？”</p>

心岚掀开马车的窗帘，远远望见王太保躬身长揖，管事家仆也是作揖如仪。</p>

“很久以前，菜园子有许多陋习，烧火佬闹婚就是其中之一，婚礼上因闹婚而不堪受辱的女子时有自杀，直到忠王之乱过后，诸多陋习才慢慢改观。当年自杀的女子怨念深重，精气化而为妖，即是烧火佬精魄。不过，这等妖物多蛰伏山林，少有出没市井，如今竟然在安宁县出现……”</p>

易心岚在怀疑烧火佬精魄的出现恐怕并不简单，或许与宁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p>

“师父，妖也能做药？”卜吉好奇地问。</p>

“天地为鼎炉，万物相生克，一切都具有药性，没有什么不能做药的。”</p>

卜吉沉默良久，忽然问：“如果是好妖，能不能不做成药呢？”</p>

心岚笑着摸了摸卜吉的头，他觉得这小子有时候挺可爱。</p>

“妖分好坏，人也分好坏，饥荒的时候，不论妖还是人，不论好还是坏，都可能成为饥民的食物；缺医少药的时候，好妖和坏人都可能变作救命的药。天地间的生灵，虽说物种不同，但都有类似的命运……”</p>

卜吉挠挠头，迷惑道：“师父，我不大懂……”</p>

“没事，活的时间长，什么都会懂的。”</p>

心岚回望逐渐远去的安宁县，在他的眼中，万物不断生灭，活的时间长，就能见到无数失望和希望，即便很多事情不懂，最终也会懂的。</p>

“卜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妖的？”</p>

卜吉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显得很平静。</p>

“师父，我很早就知道有妖，在死灰寮，妖与人一样，都是香客。”</p>

心岚微微一怔，卜吉的话触动了他心中柔软的地方。</p>

“狸奴啊狸奴，你带出来的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是妖，你也是妖，又会如何想呢？”</p>

这一次出诊，易心岚从东关县到了安宁县，“家”的范畴也从东关县延伸到了安宁县，真可谓不虚此行。想到父亲的血脉一直都有延续，他感到十分高兴。</p>

千年来，易心岚与楚怜兒纠缠不断，亦合亦分，但从未有过子女。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变化，心岚已经无法正常生育。</p>

马车轻快地行进，经过龙脊石的时候，马尾江呈现出壮美的景色。心岚趴在车窗边，看江水奔流向东，此时晚霞渐消，夜幕上来了。</p>

车夫点燃了灯笼，挂在马车上，火红的灯笼上写着“太保”二字。凭着这只灯笼，车夫敢走夜路，也能在夜间唤开东关县的城门，在菜园子，王太保的“招牌”是最好的通行证。</p>

车到了泉溪，心岚让车夫停了下来，他与卜吉下车饮水。</p>

泉溪的水是菜园子最有名的泉水，在大宁帝国国境内也能排到前五。其水质清冽，口感甘甜，用来泡茶极其鲜美。菜园子的“炒青”用泉溪的水冲泡，能最大限度激发香味。声名遐迩的雪曲酒也要用泉溪的水酿造，若是用其他水，就失去了最佳的酒味。</p>

卜吉拿了个水桶来打水，这是心岚早就吩咐下的，甘甜的泉水也是心岚美好回忆的组成部分。他想要一点点拼凑，找回曾经的幸福时光。</p>

心岚蹲在泉水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水，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p>

泉溪不仅是菜园子的名泉，还与一个人有关。宁沧的女人泉姬就是诞生于此泉水中，这里是她的地盘。</p>

月光下，泉水中，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p>

这时，泉溪水猛然炸起，惊涛骇浪般拍来，直接拍晕了卜吉和车夫，心岚堪堪躲过，跳到了马车之上。</p>

泉姬从泉水中化形而出，一身都是杀气。</p>

“泉姬，你还是要为宁沧报仇？”</p>

心岚迎风而立，面色有些苍白，他早已备好飞针，藏在指间。</p>

“易心岚，我去了科第山，见到了宁沧。”泉姬的话充满了怨毒，“可是他的身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p>

心岚叹口气道：“宁沧有你这位红颜知己，也该感到知足了。”</p>

“错！”泉姬忽然失控咆哮，“我是他的女人！他是我的男人！”</p>

心岚感到很悲哀，世上的痴男怨女很多，其中就有泉姬和他自己，他看到泉姬，就像是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p>

“泉姬，一切都过去了，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宁沧再也回不来了！”</p>

“混蛋！易心岚，说教有意思吗？你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我告诉你，宁沧很快就会回来！”</p>

泉姬发出刺耳的惊叫，泉溪的水顿时大涨，如山洪般冲来，眼看就要将心岚等人淹没。</p>

易心岚忽然捏弯了手中的飞针，针尖刺入他的手掌，似乎激发了什么力量，他的双眼金光大盛，“山洪”出现迟滞，先头的水逆转为火，反冲回去，不消片刻，泉水尽数焚于火海，大量水蒸气冲天而起，在上空形成雨云，转眼又降下雨来。</p>

“易心岚，你到底修炼了什么邪术？！”</p>

泉姬跳出火海，眼中流露出惊恐。</p>

“终有一日，让你偿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