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十六岁的秋冬(1/2)

康熙皇帝的大营在六月中的时候就返回了京城,而小八爷携带着伤兵营的众医士一直在外蒙草原上呆到七月初。他们驻扎在富饶的图拉河流域,给西路军的将士们治疗伤势。

西路军的损失可比带着“红衣大将军”“郊游”了一趟的中路军要大多了。光是在与葛尔丹的正面战场上,就导致了一千多的死亡,不同程度的受伤更是到达了两千以上。是轻伤员们咬着牙随便拿布一裹接着战斗,才赢下了这局。

“臣与孙思克汇合之时,还有四万六千余人。”头发已经花白的伯费扬古摘下头盔,坐在一张空着的草席上。小八爷亲自操刀,挑干净老将军手腕上擦伤处的碎石砂砾,然后涂以酒精与伤药。

这样的小伤没有让沙场宿将脸上有任何异样,就连说话的语速都没有改变。“然而这一路行来,沿途被葛尔丹烧成了赤地千里。哈哈,当地部落都没了,原先说好的被服粮草自然也落了空。”伯费扬古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冻饿倒下者数不胜数,我便将大部分人留在翁金养病,只带了两万精兵来此。”

老将军说得很平静,然而小八爷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沉重。“我不能绕道去翁金。待到此间情况稳定,剩余的药材都交给将军。将军回去路中带到翁金吧。”少年仰着头说。

伯费扬古脸上露出笑纹来。“八爷真是赤忱的人啊,臣若是客套岂不是成了小人?那便替留守翁金的将士谢过八爷了。”

此时伯费扬古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成了,小八爷用干净的绷带将伯费扬古的伤口缠绕得松紧适宜,既能止住出血,又不影响腕关节的活动。

伯费扬古站起来。“唉,其实若说缺少粮草,孙思克所带的绿营军才是最被亏待的。”他像是无意一样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告辞离开了伤兵营。“不打扰八爷操劳了,回到京里再请八爷喝酒。”

绿营军是汉军,这次在昭莫多之战中也立了赫赫战功。其实光是从外表上,就能够区分绿营兵和八旗兵。绿营军的将士们普遍比八旗兵要精瘦,脸颊是凹下去的,表情更加呆滞麻木,但哪怕是坐在病床上,都能透出来一股凶煞之气。

小八爷觉得,能够一路忍受着饥饿长途奔袭而来还能战胜孤注一掷的敌人的,就该是这样的军队。与人高马大光鲜亮丽,脸上带着骄傲的京城少爷兵完全是两个极端。

如今伤兵营里人满为患,六百伤兵营的辅兵全部都工作起来,也常常忙到没工夫吃饭。

而没有受伤的骑兵们还在搜寻葛尔丹的踪迹,往往一跑就是四五天才能回来,终究是没有收获。个位数的人类在茫茫的漠北草原上就像藏进树林的树叶。这又是草木最为茂盛的夏季,别的不说,葛尔丹头顶着草席往草丛里一趟,二十米开外的人就发现不了他。即便是在各种高科技装备的小系统的那个时代,想在如此面积的野外找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在毫无地毯式搜索能力的清代呢。

二十天后,清军终于放弃了。

再十天后,喀尔喀蒙古的各个王爷们从京城受封回来,又重新占据了他们被葛尔丹夺走的草场。这些漠北草原的原住民挨个拍胸脯保证他们一定密切关注自家草场上的动静,不让葛尔丹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伯费扬古作为留守追击的主将,给京城的康熙一连去了三道请罪奏折,这才在朝廷的再三安抚和嘉奖下撤军。

小八爷回到京城的那天刚好是中元节。城里城外凡是有水的地方都飘满了百姓寄放的莲花灯,就连绕着紫禁城的护城河里都飘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河灯。而在北海更是由皇家举办着热闹的烧法船的祭祀,诵经声伴随着红色的火光洒向夜空。

祭祀活动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康熙爷还特意从北海回来接见了小八爷。“西路军的损伤如何?”皇帝先问公事。

“回皇阿玛的话。西路军共有轻伤一千九百七十二人,重伤三百八十人。自儿臣返程之时,重伤者中有五十二人不治而亡,余下诸人皆已好转。”

万岁爷坐在雕花龙纹金漆的座椅上,满书房的大蜡烛都无法照亮他整张脸。闭目思忖了片刻,皇帝睁开了眼睛,用低沉威严的声音说:“朕方才在北海,命人祭奠了此次昭莫多战中牺牲的将士。朝廷大祭,抚恤优厚,然而朕想,若是有可能,这些人还是想要活着接受这些荣耀的吧。你辛苦了,活下来的人会记得你的恩情。”

小八爷垂头,低低说了句“是”。

“怎的?一个两个都垂头丧气的样子?”康熙发出一声轻笑,打破了刚才沉重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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