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二十四岁的夏天(1/2)
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阅读恭亲王常宁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景君格格正坐在太医院的一张小桌子边背她的唐诗。
她旁边不到四尺的地方,就是她阿玛的座位。八爷在跟太医院官员商议着两广药材物价的事儿。“海外沉檀、丁香一类,送到京城价格翻了一番,送到江南价格翻两番,这江南的药材商人,如此暴利吗?老百姓买不起药材,其中多少银两是进了这些奸商的口袋?且咱们卖平价药材的官商获利不高,难以开出更高的收购价,最后尽数被这些暴利奸商买去了。真是,真是,劣币驱除良币!”
八贝勒因为要应对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最近在系统空间中疯狂补课,就怕在涉及到某方面的问题时,给了小景君错误的第一印象。他自个儿读书的时候,还能以什么“我天生就不擅长学这个”当借口避开某些学问,但为了闺女,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没有学会什么真材实料不好说,但八爷的词汇库是越来越丰富了,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些大家闻所未闻的典故。
就比如眼下的“劣币驱逐良币”。不过大家基本都能理解八爷的意思。
“如今太医院在各大州府都有防疫官,那么推行药材限价一事,是不是也要摆上台面了?”
“可是只在府衙有防疫官,底下没人手怎么做?若是扩大皂吏,又要被朝中弹劾冗官了。那些俸禄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
小景君左耳朵是什么“罚没分成”,右耳朵是什么“专人巡查”,眼前是什么唐朝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非常魔幻。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从外头跑进来。“报——八爷,八爷!”
所有的争论声停了,大约是那名小太监的哭脸太过明显。“恭亲王……恭亲王薨了。”
恭亲王死得突然,也不突然。
死得突然,是指他前一天晚上还能说话能置气,不顾妻妾阻拦喝了一小碗酒过瘾,今天早上也是正常用了粥饭。然而就在用完早饭站起来的一刹那,直直地倒了下去,再没有醒来。
然而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因为恭亲王常宁实在是个老混蛋,大鱼大肉、喝酒享乐,身体早就垮塌下去了。去年就曾昏厥了一会,是八爷出手救回来的,然而救回来了他也不吸取教训,经常说些“不让喝酒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我这辈子也算享尽了荣华富贵了”、“现在死了没准还是件好事嘞”之类的胡话。
然而八贝勒听他说的这些,免不了有些凄然。
常宁蠢吗?不,常宁虽然是个老混蛋,但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就像常宁留给八贝勒的遗信中所写的那样:“我长子早逝,前头几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常以为老父没用,外出结交攀附,相互攻讦。他们自个儿争的福气,就自个儿承受去。只有小儿子文殊保可怜,母亲是罪人之后,已经断了封爵的路。我要是闭了眼了,身后唯一的担忧就是他被扫地出门,将来连个媳妇都讨不上。烦请八爷替我转告皇上。”
八爷看得也是一阵伤感,他依稀记起来文殊保这个小堂弟。当年小堂弟得了天花,因为母亲是反贼吴应熊的女儿,没法去找正经太医,最后是常宁求了尚且年少的他自己,才保住了小堂弟一条性命。不过文殊保至今脸上还有几个斑点。一没有爵位二没有前程三还破了相,因此娶妻上颇有些艰难,都十八岁了,还是一名宗室大龄单身青年。
想想五叔嬉笑怒骂的这辈子,再想想父母双亡的小堂弟,他到底是软了心肠,在向皇帝回禀时奏明了此事。
死了弟弟的康熙正是说话痛快的时候。“刚好夏天要大选了,一事不烦二主,既
然托付给了你,就让良妃给他挑个好的。”
文殊保只求一个媳妇过太平小日子,倒是容易处理。然而找谁继承恭亲王一脉,就成了问题。
虽然康熙爷早就放出话来了,常宁惫懒,能封亲王完全因为他是皇帝亲弟弟的缘故,其实德不配位,因此其子孙一定是要降等的,还不一定是降一等,没准是降两等、三等。
但哪怕是个贝子,在闲散宗室眼中也是值得赌上性命去相争的遗产了。贝子的俸禄也是在公爵之上啊,凭功劳去挣,磨没了一层皮都未必能得一个贝子。
总之,常宁尸骨未寒,其儿孙就斗成一团,堪称是康熙四十三年最丢人的八卦。最后是常宁三子海善凭借着广泛的外援,力压众兄弟成为赢家,被封为贝勒。
不过皇恩浩荡,虽然削了常宁一脉的爵位,但亲王规模的府邸还是留给了他们一大家子。牌匾从“恭亲王府”改成了“贝勒府”。
就在海善贝勒在府中为死去的常宁大摆丧席的时候,文殊保也带着偷偷过门的媳妇瓜尔佳氏登了八爷府的门。
八贝勒还有些懵:“怎么五叔丧期还没过,这就成婚了?你们家是真不讲究啊。”
文殊保只能苦笑:“三哥说,宫里指下来的媳妇,让我冲个喜。”
被八贝勒抱在膝盖上的景君:“哈?”
人没死叫冲喜,人死了叫什么冲喜?
“你看看,即便是小孩子,都知道这不妥。你不怕被弹劾不孝吗?”
文殊保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一边哭一边求八贝勒救他一命。
八贝勒沉默不语,他与文殊保这个罪人之后的小堂弟,只有在年少时治病时见过一面,再见就是在常宁的灵堂前了。论起他的品行那是真的不太了解。这是帮还是不帮呢?
“你且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父母不在,是如何拜的天地。府中皆是内务府掌管丧事的官员,又是如何开得祠堂。还有,你与瓜尔佳氏洞房了没有,敬茶了没有,越详细越好。”
文殊保脸都涨红了:“弟弟不知所措,哪里还顾得上洞……洞房?家中的侧福晋妈妈、庶福晋妈妈,都在守灵,也不曾管过,就是将瓜尔佳氏一台小轿送了进来,十二抬嫁妆中还有两抬只塞了些旧棉花。”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她一直在哭呢,我掀开盖头的时候两只眼睛肿的跟葡萄一样,也不肯让我近身。到了今早,问我有没有人能为我做主,我们便来找八哥了。”
八贝勒松了一口气:“你媳妇比你明白。一没有拜堂二没有洞房三没有开祠堂,那这就是没办婚礼,你就当她是受你某个嫂子的邀请来你家做客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文殊保连连点头:“听清楚了。”
“那我问你,要是旁的王爷,无论是长辈还是皇子,问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要怎么说?”
文殊保:“啊?”
“你要怎么说啊?”八贝勒差点被这小子急死。
“哦,哦。我就说瓜尔佳氏来做客。”
行吧,就这样吧,也不能指望文殊保说个多么漂亮的谎话。具体怎么串供,还是找那位瓜尔佳姑娘商量一下吧,女方的家人竟然会同意这么大逆不道的婚礼,她是正妻可不是小妾,这其中不是女方家也有荒唐的,就是常宁留下的好大儿们做了什么欺压良善的恶霸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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