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过去与开火（1/1）

“方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眼见那些怪物群越来越近，战犬少年中间有人开始朝着钢铁堡垒一样的运输车车头高呼起来。 这些战犬少年此刻还一个个能够站着，甚至还能手持武器沉着面对，已经可以说他们也是异类，抗压和心性的成长远非一般人可比。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这些战犬少年的心性其实是相当坚韧的，在最初那一次之所以会被杨跃所收服，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当时不死王的抢先逃离，使得他们心中的信仰被击溃。 他们视之为父亲，视之为神的男人，竟然弃他们而去。 这对于当时的诸多战犬少年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打击，以至于不少人在那一刻浑浑噩噩，没有了任何战斗欲望。 但现在这些战犬少年们，尽管此刻内心也感到强烈的危机感和恐惧，可他们却依旧能够生出对抗的心理。 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心灵寄托，新的信仰，并且坚信这一次他们所信奉和侍奉的对象，强大得不可思议，也绝不会弃他们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的表现已经是非常的出色。 呼—— 呼—— 剧烈的喘息声从钢铁堡垒一样的战车车厢上传出。 方茂从驾驶位上，已经爬到了车头的车载机枪手的位置。 呼呼—— 又是一次次深深的呼吸。 方茂的视线里，已经能够清晰看到那些像是蛇类的虫子，张牙舞爪，身体和钳肢碾动沙尘的巨大虫群。 之前的距离可能还有个五六百米，但现在也就是一百多米，甚至还不到一点。 在这些蛇虫一样的怪物里，方茂又看到了有许许多多另外一种类型的怪物。 这些怪物跟在前面那仿佛蛇类又像昆虫的怪物后面。 其中有一种体型极其庞大，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座钢铁战车。 这种巨大怪物外表覆盖着坚硬的甲壳，那甲壳的厚度和色泽，几乎不亚于钢铁。 头部只有一个独眼，口器是仿佛钳子一样的大嘴，两条螯肢，就仿佛两把尖利的长剑。 这怪物仅仅只是出现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怪物群，方茂不断的深呼吸，吞咽着口水，让自己那颗几乎跳得快从嘴里蹦出来的心，尽可能的稳住。 激动，害怕，责任感，危机感，前所未有的恐惧…… 种种不一而足的情绪，在方茂的心头不断涌动，爆发。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觉得如此难熬，从来没有一刻，让他觉得如此危险。 在以前，即便再大的恐惧，即便是被不死王下达追杀令，被那几头战犬追击逃入沙尘暴，他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方茂其实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之所以会让她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压力，如此巨大的恐惧，那远远不是因为她自身。 在她身后，在她后面的仿佛钢铁堡垒一样的几节车厢里，此刻有七八百名迁徙者。 这些人是通过赵传宏的关系网络，让李九北这个信任的下属，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将这些失去家园的迁徙者们，动员起来前往希望绿洲的。 他们将会是希望绿洲新的移民和居民，以后与她一起将希望绿洲建立得更加美好。 这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一种曾经她根本不懂的东西，可随着在希望绿洲落脚后，这短短的几个月后，就让她意识到的东西。 责任，压力。 过去的她，最早的时候与这片末日废土的大多数人一样，就是一个游荡在各个幸存者营地，寻找着一切可以吃的喝的，能够养活自己的小透明。 每时每刻都活得小心翼翼，不但要担心可能不知道从哪里就会窜出来的各种怪物，还有担心那些因为长久饥饿，看谁都双眼发绿光的游荡者、流浪者们。 这些人，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们在逼到绝境的时候，在没有食物可以果腹充饥的时候，已经不止一次盯上了身边那些比他们还要弱小的人。 这在末日废土的世界，在很多幸存者营地，其实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没有办法与各种变异生物，各种怪物们竞争，与其他强者竞争，那自然就会选择弱小的那些下手。 方茂还年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弱者，她不止一次死里逃生。 甚至，最为危险的一次，一条手臂都已经被人砍掉，不，是吃掉了。 那样的恐怖感受，任何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都是无法理解的。 不过—— 或许是否极泰来的缘故，在方茂断了一条手臂，从几个想要将她剁了吃肉熬汤的游荡者那里逃出来后，恰好遇到了一支从要塞到她那个所在营地交换物资的车队。 那时候要塞已经是不死王在统治了，只不过他的战犬少年尚未成长起来，所以不死王还依赖于手底下其他人，为他工作效力。 在整体上来说，当时的那支交换物资互通有无的车队，车内所有人都还算和善，没有以后战犬少年们的那种跋扈和不可一世。 方茂躲进了那支来自于要塞的车队里，后来被车队里的一个小头目发现。 众人最初要将她赶走，驱逐。 可后来那个车队的小头目，发现了方茂后面的那些追赶她的游荡者，看到了方茂断掉的一只胳膊，或许是恻隐之心的缘故，又或许是方茂一时侥幸。 总之，她最后并没有驱逐出那支车队，就那么安稳的住了下来。 而车队收留方茂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惹麻烦，哪怕那时候的不死王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战犬力量，可手底下的运输者们，也不是那些底层的游荡的人所能够招惹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方茂知道自己如果不想再被人弃之如敝履的扔开，就需要具有技能。 尚且不说十一二岁，仿佛小萝卜头一样的她，开始每日跟着那个车队的小头目一起学习驾驶车辆。 因为她断了一条手臂的缘故，学习驾驶来，比其他人更加艰难和费力。 但方茂从来不会喊苦，也不会停下，一直持之以恒的专注，学习。 从最简单的越野皮卡车，到后来大型运输车、战车，到最后重型改装卡车，方茂全部都能够操纵得游刃有余。 后来，那个曾经救下方茂的小头目在一次外出的交易中，未能达到不死王的目的，被不死王直接杀死。而方茂则因为精湛的驾驶技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不死王手底下最重要的一个运输者之一。 她驾驶的都是重型改装卡车，拉的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汽油。 并且，为了让方茂能够有比较完好的驾驶能力，不死王还让人给方茂制作了一只义肢。 这就是方茂的成长过程。 而她最后背叛了不死王，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个曾经收留她，教她开车的小头目，被不死王处死了。 还有那些生育者们，一群被圈养的女孩，方茂在看到她们的时候，就仿佛看到曾经那个被关在铁笼里，等待着被人烹饪吃肉的自己。 尽管两者之间的遭遇差距很大，可那种仿佛任人挑拣，品尝的强烈感受，却是互通的。 方茂救下了那些生育者女孩们，带着她们一路逃离。 终于来到了绿洲。 在最初的时候，她对于这里并不信任，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里长久的生存下去。 可真正进入绿洲，见到了老板杨越，见到了那仿佛在梦中一样美丽的风景，她就渐渐不想离开了。 而后来，看着魔植领域的不断扩大，看着戈壁沙漠化作绿地，看着草木越来越多，越来越绿。 这一切，与他最初对于绿洲的想象并不一样，但却更让她更加热爱。 而这座希望绿洲，里面逐渐扩大起来的点点滴滴，也都有她参与其中。 还有那些战犬少年，在她向杨越请求下来，让她来管理，保住了这些人的性命。 在这个过程里，她也逐渐将这些战犬少年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去看待。 还有—— 那就是之前运送这些从各地而来的迁徙者，每一次都让她感受到了责任的重大。 她不再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角色，她渐渐知道了生命的宝贵，知道如果有更多的人，魔植领域能够扩张的范围更大，就能够有更多的人受益。 曾经那种人食人的惨剧不会再发生，底层的人不会再命薄如纸，各种各样的变异生物也没有办法向人类发起攻击。 稳定，安全，一个崭新的生活即将出现。 这就是此刻方茂不停深呼吸，调整紧张心情的原因。 她不再是过去的一个人，一条烂命。 她现在是一个领导者，一个守卫者，一个拯救者。 在她身后的车厢上，七八百名的迁徙者的生命在她手里。 她不能失败。 “方老大！” 怒吼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其他的战犬少年，而是双手紧紧抓着车载重机枪的白四十三。 他此刻整个人就仿佛一根绷到最紧的弦，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不堪重负断掉。 但在这断掉之前，又在竭力艰难的维持着。 对于前方这些突然出现的怪物群，白四十三不知道它们的来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凶残。 他只知道一点，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等这些怪物再靠近一些，他们就完全失去机会了。 只是—— 不论是白四十三，还是其他战犬少年，所有人尽管神经绷紧，但都没有谁敢先开火。 这一方面是战犬少年算是曾经不死王手底下经过训练，知道在面对敌人和怪物的时候，要服从命令。 这是从他们开始被挑选出来训练，就逐渐植入他们脑海里的，那些做不到服从命令的，多数已经在最初的时候，就彻底淘汰。 这第二方面，自然也是因为方茂在他们这些战犬少年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威望或者说威信。 毕竟他们这些战犬少年，其实都很清楚，在最初的时候，若非方茂求情，可能他们最后的结果有可能就是成为那些魔植的花肥。 所以他们对于方茂这个与他们一样出自要塞，却性格强硬坚韧的断手女人，是有一定信任的。 不过—— 此刻，那些怪物距离越来越近，狂乱的脚步，席卷的沙尘，还有那些怪物的狰狞形貌，已然出现在眼前。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再度拉扯起来，不断拔高。 “方老大！！” 白四十三又朝方茂所在的方向，大声吼了一句。 从他的角度，此刻已经能够看到站在高大钢铁堡垒上方的方茂，看得到对方同样在握着车载机枪。 此时此刻，他的神经已经绷紧无比，可以想象其他人也绝对是到了临界点。 甚至，长久的静默，让车厢上的那些迁徙者们，都快要憋闷不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紧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的方茂，突然一只手举起车载扬声器连接的麦克风，近乎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开火！” 哒哒哒—— 哒哒哒—— 几乎在方茂声音落下后的一瞬，子弹出膛的声音就跟着响起。 一颗颗子弹仿佛连绵的火舌长线，划破空气，射向远处翻涌的沙尘，以及沙尘下面的怪物群。 足足有超过六把的重型车载机枪，每分钟都是达到了上百发子弹在疯狂喷吐。 火舌就有好几十公分那么长，子弹射击起来的威力，更是相互交织，形成了一道道火力网。 在这样的猛烈攻势下，几乎刹那间，在怪物群的最前方，大批仿佛蛇蟒又像是昆虫的古怪生物，大量的倒下。 他们身体的甲胄虽是坚硬，可面对金属子弹的冲击，也依旧是难以阻挡。 不过这些东西的生命力似乎极为强悍，哪怕被子弹射中之后，大片的甲壳碎裂，但依旧还未死去，还能够翻滚挣扎着爬起。 而且—— 这些仿佛蛇蟒一样的昆虫怪物，似乎具备了极高的战斗素养，或者说战斗本能。 最初这些怪物几乎一个个都是抬起身躯，看过去仿佛就像是眼镜蛇的部分一样，也有些类似于某些传说里的蛇人。 只不过这些蛇人的身躯，其实都是由节肢和甲胄构成，身上还长有螯肢，是有着显着的昆虫特性。 在连续的子弹射击之下，可以说是蛇形的虫类怪物，却有着极高的智力，在子弹射击了一阵后，大多数的怪物就不再像之前眼镜蛇那样，抬起上半身，反而一条条匍匐在地上。 然后，开始疯狂扭动着身躯，朝着车队所在的这边方向，继续飞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