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小炉夜话(2/2)

这也是为何,他每月只能现身人间中幽一次的缘故了。

只是这一次,君河不知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从天玺剑宗盗出仙人泪,送到了幽冥府司。

借着仙人泪的力量,百里安可以在人间多待一些时日,倒是不妨顺手解决了中幽皇朝这些个麻烦事。

三年前,天山崩塌,百里羽错手伤了女帝嬴姬,引得太阴大帝震怒,投下大煞之器鬼王灯于白驼山上。

诅咒天玺剑宗上下弟子,后却为嬴袖利用灯中鬼王心脏,召唤三十万无尽尸鬼,流弑人间。

虽得百里安及时出手,吹笛引鬼入乱幽,可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人间亦有遭殃的百姓与各方门派的仙门弟子。

各方仙门势力自是怨念颇深,却不敢记恨尊仙太阴,只敢将此仇记在中幽皇朝的头上。

这三年间,以万道仙盟为首,四方仙门势力,皆隐有讨伐之意。

而中幽皇朝内,两大盛强势力,冥道众与天残众,乃是中幽最强的两大鬼修势力。

在中幽皇朝,共分三大阵容。

诡修,鬼修,英灵。

诡修者,是为身负中幽血脉、天生拥有超凡特殊能力的人类,身怀诡秘之术,境法万千。

而鬼修者,则是人间修士死后,戾怨之气难散者,身归中幽,不愿舍弃生前执念,化为厉鬼,结煞成鬼,立誓效命中幽,是为鬼修。

而英灵,则更为广泛,种族不分人、仙、魔、妖、灵,身怀大功德,大因果,舍身取义而亡,名留青史者,冠以英灵之名。

虽身死,俱往矣。以契约的形式,认主中幽女帝。

当代六大阴王之中,有诡修者,有英灵者,却无一人是鬼修。

如今趁着女帝式微,这中幽代表着鬼修最强大的两个势力,倒是蠢蠢欲动了起来,与外界的联系,活跃得有些不正常。

这六月以来,百里安却身在幽冥府司,对于中幽之事,却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太阴大帝为天道法则所限制,不能擅自干预人间之事。

可百里安却同他不一样,中幽皇朝的事,由他来插手,再合适不过。

“我曾听太阴府君说过,梅雨时节,娘娘最是懒散贪睡。”

嬴姬墨黑的眼角轻抬,父君连这种小事竟都同他说了,想来这少年在父君心中,分量颇为不轻。

她将脸颊埋进柔软的厚毯中:“你想说什么?”

百里安帮她擦了擦颈间热出来的薄汗,眸光深敛着沉静的微光:“娘娘这几日不如就在殿中偷闲几日。”

嬴姬将身子往毛毯里缩了缩,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所图不小啊,说吧,想要什么?”

百里安道:“中幽四印。”

中幽四印,乃是中幽监国天印,亦是太子之印,在中幽皇朝,象征着绝对制裁的权柄。

两百年前,这中幽四印本该是在太子冠礼之日受得传承,正式世袭统大业,掌管中幽四方式鬼权柄。

只是当年的百里安不仅仅是中幽太子,还是天玺少主,对于受印一事,却是多有思量。

天玺剑主素来不喜自己的儿子修行诡道之术,百里安光是养一只小鬼,都需得偷偷摸摸,更莫说承袭四印。

直至那年,他死于太玄南泽山上,中幽出了一个嬴袖殿下,女帝嬴姬便将四印之一的胥印传于嬴袖护体。

只是在仙陵城内,胥印主式之鬼红樱,已认百里安为主,临终归陨弥留之际,主动将胥印交于百里安。

三年前,百里安肉身食于乱幽骨,刻印在体内的胥印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自动归位主灵入中幽,就连依附胥印而活的鹚鸟,也归入中幽随胥印封印沉睡。

百里安这一张口,就索要中幽皇朝除女帝以外最大权限,若此刻有外人在此,定是觉得他此等行为简直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彻底。

毕竟自中幽皇朝开国以来,中幽四印,也唯有胥印传过给嬴袖一人。

他这般明目张胆的觊觎四印,与直言谋朝篡位又有何异?

谁料,嬴姬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四印就在这女帝殿的座椅暗门之后,你若要,便自行去取吧?”

百里安意外地睁大眼睛,似也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将四印慷慨给出。

嬴姬睨了他一眼,笑容里含着几分嘲弄的意味:“你若有本事让那四印主式鬼认你为主,那么自然有本事取走,若无本事,便是朕给你了,你也带不走它们。”

百里安失笑道:“嬴袖也是用这种方式取走胥印的吗?”

谈及嬴袖,嬴姬神色如常,道:“不错,那孩子诡道天赋很出众,能取出胥印属实出乎朕的意料,朕没想到以他那一缕……”

话至中途,戛然而止。

百里安却接过话头,平静道:“没想到他能借助一缕微薄的中幽紫血天赋,就能够成功取出胥印。”

嬴姬倍感差异,不自觉撑起身子:“父君竟是连嬴袖的身世都同你说了?”

她神情奇异,感叹道:“若非朕了解父君的脾性,此刻都真有些怀疑你是不是父君在外的私生子了。”

百里安:“……”

他若是私生子,那他当是该唤她姐姐还是妹妹?

百里安已经无力吐槽娘亲的脑洞,他又道:“我听世人言,娘娘创造嬴袖,以符入道,是为了纪念自己死去的孩子……”

嬴姬撑起身子,目光深楚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会对此事感兴趣?”

百里安没有说话。

嬴袖属实拿他这眼神没办法,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旁人都不敢在朕的面前谈论那段往事,唯有你这少年,朕哪块伤口痛你就撕哪块。”

寂静的夜,嬴姬的思绪飘得很远,她敛去了面上的慵懒之意,深黑色的眼瞳中,混杂了心酸悲伤和无望,那目光似哀似痛,沉寂在这百年岁月里,布满尘埃。

“小安走的那一年,我只能在心里千转百回的将他念着,我从未想过会有一日,需要我亲手为我的孩子备好棺椁陪葬品,我在心中祷告祈祝了千千万万个日夜,也求过父君,希望他能够活过来,可我知晓,这一切皆是妄念。

小安走了,我莫约也是当不好这中幽女帝了,我知晓自己失了儿子,一年比一年疯,黑暗情绪无时无刻地吞噬着我,可是我不想疯,因为若是连我也疯了,在这世上唯一念着我儿好的那个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