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妖狐之掩319（1/2）

为什么明知道这些东西大多都是骗人的，却依然有这么多人驻足于此，久久不肯离去呢？</p>

桑如鸣出神地看着前方两个人，他们唾沫横飞，面红耳赤，正激烈地和摊主讨价还价。</p>

恐怕也是因为这些假货中，偶尔也真有那么一两件宝贝吧，而人人也都以为自己就是那天生慧眼之人，上天眷顾之子，绝不会看走眼，因此都想着来这里发一笔横财。</p>

但桑如鸣却是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运气，她漫不经心地扫视过那一件件沾满尘土的法宝，始终没一件能入得了她的眼。</p>

“怎么样丫头，还没有看中的吗？”</p>

岑白山脸上也是颇有些挂不住，来之前他把这里吹的是天花乱坠，但结果到最后竟然连一件入门的法宝都没能找到。</p>

“没事的爷爷，如鸣现在对法宝也不是那么需要啦！”善解人意的小丫头对着岑白山笑了起来，两只大眼睛又眯成了月牙儿。“而且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呢！！”</p>

这话倒是没错，或许是怕桑如鸣失望，这一路逛过来，岑白山硬是把见到的每一种食物都给桑如鸣买了个遍。</p>

“不行，今天爷爷一定要送你一份见面礼！！”</p>

此时太阳已经斜斜地挂在了天边，就如远处的山顶上立着一盏硕大的红灯笼般。小丫头的笑容似乎带着一股魔力，让岑白山一看之下也不由得开心了起来。</p>

“走，咱们继续看！老夫就不信了！！”</p>

慢慢地，两人一边逛一边闲聊，竟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百奇街的尽头，再往前就是生活在这小秘境之中，那些散仙们的居住区了，桑如鸣看着前方那一排排小楼，不由得失落地叹了一口气。</p>

看来……自己今天是和法宝无缘了啊。</p>

她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宝，就像仙山上的梁师姐，她的法宝就是一柄好看的纸花伞，洁白的伞面上，用浮世绘的手法描画出一只优雅高傲的凤凰，正追逐着前方大片红云赤霞。</p>

那把伞不仅可用来对敌，而且就是平日也可带在身边，当做一个美丽的装饰品，亦或是遮风挡雨。当伞打开之时，只需稍稍灌入灵力，轻轻一转，便会有腾腾红雾从画中飘出，衬托的梁师姐的身姿缥缈出尘，煞是迷人。</p>

眼前就是最后一个摊位了，和其他摊主前人挤人的场面不同，这里竟是出奇的冷清，一个人都没有。桑如鸣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摊子上同样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摊主则是个獐头鼠目的老头子，似乎是知道自己这里不会有什么人来，此刻他正闭着眼，缩成一团打瞌睡。</p>

“好歹也是最后一个地方了，逛完算了吧，万一就有自己喜欢的呢？”</p>

尽管摊主那猥琐的长相并不讨喜，但桑如鸣还是走了过去，开始翻起地摊上寥寥的几件法宝。</p>

“嗯？”</p>

老头子被桑如鸣的动作惊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角的眼屎，看见自己这冷清的小摊竟是破天荒的来了顾客，慌忙坐直了身体。</p>

“嘿嘿，您慢慢挑。”</p>

他似乎不太善言辞，只是憨笑着，搓着手，就如一个凡间的卖菜老头一般。</p>

有时候越接触的多了，桑如鸣就越是感觉到这些仙人们和凡人其实也没多大区别。</p>

“咦？陆池？你这老家伙竟然还在这里？”站在身后的岑白山瞅了一眼老头子，随即惊讶地问道。</p>

“咦？岑大哥？？”他闻言抬头，随后愣住了，再次揉了揉惺忪睡眼，“您……您今天怎么来了？”</p>

“我……唉，没事，陪这小丫头随便逛逛。”岑白山眼神复杂，他瞟了一眼陆池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长衫，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p>

这老头子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家鼠，生活在一个穷困的面具师家中，后来也是运气好，误食了半颗神秘的仙果，开启了神智。</p>

但他这人啊……怎么说呢，按照现在人的话说就是胸无大志，不求上进，烂泥扶不上墙。原先他还是只小老鼠的时候，就天天躲在房梁上，看着那个面具匠人雕刻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日复一日，乐此不疲。</p>

而等到他自己化形了吧，也不说去拜个师傅学习仙术，或是自己认真苦修，力求在仙人界中出人头地；反而也一头钻进了手工活中，整天埋头雕刻着各式各样的面具。</p>

按理说人各有志，这仙人中也不全是一心长生的，也有衷情于诗词、山水、舞乐中的仙人，但哪一个也没有混到像陆池这副模样的：浑身泛着酸气，头发乱糟糟的，打满补丁的长衫上到处是污渍，就跟个叫花子似得。</p>

哪怕再不济，去凡间随意露两手仙术，驱赶一两只迷路的小鬼，享受一方百姓的香火供奉，也不至于混到这般田地啊！！</p>

善良的岑白山曾经有意帮助过他，拜托一位对自己有恩的前辈，带着这陆池去修习仙术，哪知没过两个月，他便是又在这百奇街中看到陆池了，依然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p>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在修仙一途上毫无天赋，学啥啥不会，问啥啥不懂，而且也不认真刻苦，结果被那位前辈一怒之下给赶了回来。</p>

这可把岑白山的鼻子都气歪了，他从此也再不管这家伙，任他自生自灭去了。</p>

对这陆池来说，似乎吃什么东西都一样，只要饿不死就行；穿什么衣服也都一样，只要冻不死就好；这天下啊，除了面具以外就再没有值得他关注的东西了。</p>

“嘿嘿，怎么样，看中了什么没？”</p>

毕竟自己曾经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面对着岑白山的冷眼，陆池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了正埋头挑选的桑如鸣，讪笑着问道。</p>

“没有……”</p>

桑如鸣噘着嘴摇了摇头，摊子上无非是那几样东西，几把破旧的长刀，几把古老的断剑，扇子，小鼎之类的。怪不得这里这么冷清呢！相比其他巧舌如簧的摊主，这懒散的老头子能有顾客才有鬼了呢！</p>

“嘿嘿，没事没事，小姑娘您看看这个，看看有没有喜欢的。”</p>

陆池吸了吸鼻子，转身在他背后的破包裹中翻了翻，拿出了一堆叠在一起的面具。</p>

“很多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年轻仙子都会买一个的，你看看……”陆池开始笨拙地推销着他引以为傲的心血：一张张面具。</p>

“咦？快拿来。”</p>

“这是能、这是般、这是乌、这是锦……”</p>

看见那一摞面具，桑如鸣倒是眼睛一亮，随着她快速地翻看着一张张面具，陆池不断在一旁讲解着。</p>

“这张名为崩天之怒，嘿嘿，是我很久之前见过的一位赤发怒汉，他的模样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回去后我灵感乍现，花了足足一年才创作出来的。”</p>

桑如鸣看着手上这张名为崩天之怒的面具，质地坚硬，入手冰凉，通体漆黑，血红的嘴巴大咧，两颗獠牙向外翻出，嘴巴上是一只丑陋地朝天鼻，空洞的眼眶四周勾勒着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的朱红色，紧皱的额头上隆起一个川字纹。</p>

“这样看是看不出来的，来。”一聊到他所钟爱的面具，陆池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不仅精神了许多，就连话也多了起来，他笑着从桑如鸣手中拿过面具，背过身去带在了脸上，随后转了过来。</p>

“啊！！”</p>

小丫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她身后的岑白山也霎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p>

二人身前哪还有什么猥琐老头的影子啊！却见一黑面怒汉挺身端坐，正冷冷望着他俩，那血红的嘴唇似乎刚痛饮过仇人的鲜血一般可怖，他的眼里燃着熊熊怒火，凌厉至极的杀意从面具上咆哮而出，让两人直感觉浑身发寒，腿脚发软。</p>

“嘿嘿，是不是很像？”</p>

见到二人一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陆池得意地大笑了起来，随后他将那“崩天之怒”摘了下来，转身放回了行囊中。</p>

“对不起啊小丫头，那个面具是不卖的，你再看看其他的，还有很多有趣的呢！”</p>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看到我师父了呢！！”桑如鸣连连拍着胸脯，小脸煞白，心有余悸地问道：“那个面具为啥不卖啊？？”</p>

没想到这些面具拿在手里时并不如何起眼，但一带在脸上，却就如活过来了一般，完全不像是一件死物。</p>

“呵呵，那个……说了你也不懂，但那是我们手艺人真正的心血，是老天赏赐给我们的奖励。”</p>

陆池摇头感叹道。</p>

“你像其他面具，只要掌握了当中技巧，再加上勤加练习，便是能快速地大量制作，并无甚稀奇的。”</p>

“但如崩天之怒这类宝物，那是只有经过多少年的沉淀和积累、然后在某一日突然灵感乍现，把身体里这沉寂已久的所有激情和满腔热血都投入到这一件物品的创作中去。”</p>

“最后再经过不知多少日夜的精雕细琢和打磨上色，呕心沥血，废寝忘食，最终才能创作出这样一件完美无瑕的宝贝来。”</p>

“对于你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件有趣的玩物，一个普通的面具，只因一时兴起便想要买下，过些日子玩腻了，便将它丢入垃圾中，让它在灰尘中哭泣。”</p>

“但对于我来说，它已经有了灵魂，那是我们割下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赋予它的，像我们这样的匠人，倾其一生也只能做出寥寥几件这样的宝物而已！而每一件这样的作品，里面都倾尽了创作者全部的心血！！”</p>

“它不可复制，哪怕我再对着它的样子去模仿，再想做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面具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它的仿制品再也没有了灵魂。它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p>

“对我而言，它就是我的孩子，我哪怕死也不愿看见它受一点委屈！！”</p>

“那你总共制作了多少这样的面具呀？”桑如鸣好奇地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