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85（2/2）

葱三负手而立，夜晚有些寒凉的风扯着他的衣襟。 他本来天生蛮力，连大象都可以举起来，身材比棕熊高大，用魁梧来形容他是再合适不过。平时因为人来客往，大开门做生意，葱三总是会微微弓着背。宝妹也因为葱三的迁就，总是会忘记自己的这位丈夫其实出身不凡，他此刻只是站在自家的荷塘边上，都可以从这无意识的情况下泄露出的几分风姿洞察到这个习武之人的出身。</p>

他的背影笔直，哪怕是泰山崩于前都不形于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不像是一个只会做葱油饼的寻常人。</p>

一双眼睛复杂地看着荷塘的水池，似乎在缅怀什么东西。</p>

种满了莲花的荷塘里，鱼儿们时不时三两冒出水面呼吸，给这静谧的夜晚增加了点细微的声音。</p>

而在平静而安宁的水面之下，一把大刀静静地躺在污泥之中</p>

那是葱三还是琮象这个名字的时候，与他出生入死的武器。现在只是留给了一池子的污泥，只有在偶然感发的时候，隔着水面得到主人的注视。</p>

刀如果能说话的话，面对这样的情景，又不知道会对葱三说什么呢？</p>

这是一把为守护诞生的刀。</p>

那时候葱三还没有遇见自己最重要的人，他用刀守护世间；后来遇见宝妹，他便让刀沉入了池子底部，而拿起了葱油饼用的小铲刀。</p>

守护的刀换成的小铲刀和切菜刀，守护人换成了自己的妻儿。</p>

人有了软肋就不再是无敌的，但是同样有了要保护的人就会更强。</p>

那么到底是有了软肋的时候更强，还是没有软肋的时候更强呢？</p>

葱三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p>

他只是忽然间有些感伤，似乎是对沉入水池之中的佩刀而感伤，又似乎只是因为知道了何必公的死讯而感伤。</p>

安宁静谧的荷塘水面动荡起来，一时间恍惚如同一个打开的月光宝盒，穿梭回去了过去，天真无邪的日子。</p>

那时候他们还不被这个时间的规矩所束缚，一心磨练好自己的技艺。</p>

时常为了一丁点小事吵架，撕破脸，而后又和好。第二天又是打架、撕破脸，然后在自责之中又和好。</p>

少年不知愁滋味，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时候的故事吧。</p>

神侠十六人的脸一张张浮现在荷塘的水面上，也浮现在葱三的脑海之中，最后停留在何必公的脸上。</p>

一阵凉风吹来，刺得葱三一个激灵。</p>

他猛地回过神，荷塘水面上的人脸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穿着粗布麻衣的模样。比以前叱咤风云的自己胖了一圈，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哪里的农夫，刚刚披星戴月回来。</p>

“夜深了，站在这个风口，可是会着凉的。”</p>

一件外袍轻轻地落在了葱三的肩膀上，被炭火烘热过的外袍落下来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温暖和心安。</p>

葱三握住了宝妹的手，一手搂住了宝妹，他并不后悔遇到宝妹，甚至可以说，这是他觉得相当庆幸的事情：</p>

“谢谢。”</p>

宝妹羞涩地低头一笑，两个人成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宝妹还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少女的笑意：</p>

“都老夫老妻了……”</p>

“老夫老妻也是要道谢的。”</p>

葱三哈哈哈笑起来，他的背影微微弓着，这不是为了讨好客人，而是为了让身旁的妻子更好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p>

宝妹顺势靠在了葱三的身上，忽然间说道：</p>

“你要是心里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一定要跟我说，你知道的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p>

宝妹心思玲珑剔透，已经看穿了葱三的动摇。</p>

葱三摩挲着宝妹的手臂，点了点头。</p>

夜色凉如水，池边对影成双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