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勾魂阴差(1/1)
地府之中,阴差各有其职。 有专门去往人间勾魂的,有接引亡魂去枉死城、下地狱及投胎转世等等,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唯有手中的一本亡魂薄,提示着所寻之人。 头一个月,如蔓成了去人间勾魂的阴差。 勾魂一事也不难,只需在人濒死之时等着,待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用毛笔在亡者额上一点,那魂魄便不自主从体内脱离,跟在阴差身后,寻找下一位亡者,直到阴差一天的任务完成,便带这些亡魂于子时进入酆都城。这些魂魄刚脱离肉身之时,自然是不怕这日光的,然亡魂一旦进入暗无天日的酆都城后,再想出来,那便是见不得光的。 除了将死之人,寻常人是看不见阴差的,故而如蔓也只能隐去身形,不让寻常人瞧见。 “这阎王老头还真是精明,偏生让我来这苍州,这活儿真是生生比其它地方多了好几倍。”如蔓把玩着手中的勾魂毛笔,暗地里骂着阎罗王,心里开始后悔起做这阴差了。 然早已夸下海口,便也硬着头皮上了。 如今这天下已是一分为二,皇帝与勤王各占其一。苍州以东南方向的各州已是勤王的囊中之物,称国号为后秦,似是要效仿始皇帝的雄心壮志。而天高皇帝远,远在京州的天子是无暇顾及远在南方的各州。且勤王在朝中笼络了不少臣子,故而东南各州并未像苍州那般战乱,而是在军队一到城门之时,守城的将士纷纷举了降旗,大开城门,迎接众将士。 然苍州百姓就没有那般幸运了,军队主力皆在苍州,僵持不下,毕竟谁都想要拿到这苍州,亦是舍不得丢的。 这如蔓第一个要勾的魂,便是在沙场上战死的郭志。 郭志是徽州人士,二十岁从军,如今已有十个年头了,现在当今镇国大将军段之忠麾下,为上等兵。段之忠效力于当今圣上,不为勤王的再三笼络所动。 勤王的军队在苍州城中断粮多日,这日终于是等来了从吴州运来的粮草。大将军段之忠得知消息,便令底下一校尉带领两小队精兵在苍州城外埋伏着,准备偷袭,从而截下粮草。 郭志便身在这两小队精兵之中,在路旁埋伏着。 只听见马蹄声远远传来,看人数也不过八九人,郭志心中大喜,此事定是能圆满完成。待那队人马运着粮草到了眼前,那校尉一发信号,两小队精兵便冲了出去,将那队人马团团围住。 “唉……”如蔓在一旁叹了口气,捂住了双眼。 郭志两队人只庆幸对方人少,却不知那带头运粮草的是勤王麾下新封的怀化大将军韩通,底下八人皆是死士。这是勤王那边故意放的消息,只说运粮草的是一校尉与几个小兵,这才诱使他们前来自投罗网。 直到两方人打斗起来,校尉这才意识到他们中了计,连连喊着撤退。然怀化大将军韩通何等厉害,不等他们撤退,迅速出手,几乎是一击致命,便同部下死士将这两小队精兵尽数歼灭,独留了那个校尉回去通风报信。 再三确认地上没留活口后,韩通及其部下便重新运着粮草上路了。 如蔓在一旁等着郭志断了气,用勾魂毛笔点了点他的额头,郭志的亡魂便从体内脱离出来。 郭志对眼前的状况仍是有些迷茫,伸出半透明的双手看了看,又盯着脚底下自个儿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看了好久,终是不可置信的自问道:“我……这便死了?” “是啊,刚刚咽的气,血还热乎着呢。”如蔓在一旁漫不经心道。 “你是何人?”郭志这才发觉身旁还有一人,脱口问道。 “我是阴差,是来引你亡魂去阴曹地府的。”如蔓解释。 “我竟然死了?我真是死了么……”郭志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蔓淡淡瞟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拍拍手,开口道:“走吧,寻下一个人去。” 郭志的亡魂控制不住的走向如蔓,跟在她的身后,与她步伐一致。 郭志这才开始接受事实,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其他亡者,问道:“那他们呢?” “还没死透。”如蔓答道,“你无需担心,自会有其他阴差来收他们,我的任务,只需收你一个亡魂罢了。” 郭志沉默不语,终是抬起头叹了口气,望向远方,语气有些悲伤:“终是再也不能见她一面了。” “哦?”如蔓起了兴致,一脸探究的看向郭志,“她是谁?” “她叫楚楚,宋楚楚。”郭志神情温柔,回忆着往事。 宋楚楚,是竹溪村唯一的老秀才宋义安之女,不同于寻常的乡下姑娘,宋楚楚自小便随父亲读书识字,性格娴静,长相端庄秀丽,不用说,在家也是颇受宠爱的。 而宋义安在竹溪村颇有声名,虽中了秀才,然自知能力有限,各州又人才济济,往上再考实属困难。便在竹溪村办了个小学堂,安安心心的当了个教书先生,也还备受尊敬。大部分的村民们虽觉自个儿没什么文化,却也盼望着自家也能出一个如宋秀才这般有学识的后辈来。于是纷纷省出些钱来,让自家适龄的男孩来宋秀才的学堂念书,就算考不了功名,那能上几年学,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郭志便同村中男孩一样,被自个儿的父母送来这小学堂念书。 然郭志实在是算不上聪慧,是为中下之资,而读书这事各人有各人的资质,若真是平庸愚钝,也实在不能强求,能学多少便算多少。 再说这宋楚楚,虽说是女儿家,然宋秀才思想开明,向来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这些个酸腐思想感到不齿。故而在教学时,便也在学堂中为自家女儿留了个位置,与其他男学生一同听课。 这些男孩本也是对此事稀奇不已,他们哪见过有女孩在学堂念书的。然久而久之,便习惯了,亦没有了当初的诧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