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分道扬镳(1/1)
好在这家酒楼的酒菜不算太贵,故而慧心与吕玄凌安心寻了个位置坐下。 二人往日几乎不曾饮过酒,然今日却有了兴致,便点了两壶梨花春小酌一番。又点了个下酒菜,以及几个这家酒楼的招牌,价钱皆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然挚友难寻,何况是一路相伴的友人,即便点几个价贵的酒菜,只要在自个儿能够承担的范围之内,又如何不能够慷慨解囊呢?慧心与吕玄凌彼此相对,依窗而坐,举杯相碰后一饮而尽。侧目望向窗外,红霞无边,明日又将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慧心与吕玄凌的酒量皆不算好,三两杯下肚便已面色酡红,半壶酒下肚早已双眼迷离。 “玄凌,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今后各有征途,临别前,想来也该敬你一杯。愿你今后修为有成,降妖除魔助众生,无愧于道门。”慧心眼神真挚,举起酒杯灼灼地望着吕玄凌。 纵使天色已然开始昏沉,他的眼神却万分明亮。 吕玄凌怔了一瞬,只觉眼眶有些许湿润。相识总是欢喜,离别向来惆怅,虽与慧心相识之日自不比山中朝夕相处的师兄弟那般长久,然分别时的不舍却远远超过了下山时的道别。想来是回山总有归期,而与慧心一别,却不晓得今后能否有缘再会罢。 “借你吉言,慧心。”吕玄凌为自个儿斟满了酒,与慧心相碰,“与你相识亦是荣幸,亦愿你得偿所愿,得悟得自在,若今后有缘,自会再相见。” 或许是这份相别的伤感亦感染了白皎皎,且不说它此刻是否能开口说话,可向来情绪高涨的它,眼下却略显安静。 “嗯,有缘自会再见。”慧心点了点头,靠在窗边,只瞧见热闹的街上行人不绝。 人来人往,彼此擦肩而过。李无为也好,吕玄凌也罢,虽都是过客,却也是人生之幸事,不遇可惜,相别又遗憾。 许久,慧心收回视线,又问道:“玄凌,今后你有何打算?” “我啊……”吕玄凌漫不经心地靠坐在窗边,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想来去临山紫贞观送法器给师叔后,便要自行历练去了。具体要去哪嘛……还未想好,许是去西边,又或是去北边,说不准的事……不过,倒也可以问皎皎的意见,是不?” 说罢,他抬手揉了揉白皎皎的脑袋,白皎皎甩了甩耳朵,以示肯定。 “那你呢,慧心?只听闻你要去苍州,可那儿往日兵荒马乱不太平,如今战时虽已平息,到底也不是个常人眼中的好去处了。”吕玄凌一手顺着白皎皎的兔毛,好奇地望向慧心。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瞧瞧。”慧心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如你一般,我亦是下山历练的。然与你不同的,你是为修行,我是为参悟。吃些苦头也好,才能真切悟些什么,正如若非与你相识,我也体会不到挚友之谊,分别之憾了。” “你这话说得倒颇有几分禅意了,倒不像个年轻小伙,像个老僧。不过话说回来,你我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吕玄凌语气轻松地调侃着慧心,微微笑道。 “许是我这壳子里住了个老僧也说不准。”慧心爽朗道。 “哈哈哈,那我莫不是要唤你作老方丈、老师傅不成?”吕玄凌哈哈一笑,挑眉道。 “若你真想这般唤我,也不是不行!”慧心亦哈哈一笑,有几分狡黠。 “好你个慧心,竟还占我便宜,我必须得罚你一杯酒!” “哈哈哈……” 谈笑风生间,夜幕亦在不知不觉中降临,直到店家打烊提醒二人,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该到了回客栈时候。路上行人早已不见踪迹,慧心与吕玄凌的步伐已有些虚浮不稳,灯影月影无数,四处无声。今夜又是二人一兔挤在一床过夜,亦是他们结伴而行的最后一夜,夜向来漫长,今日却万分短暂。 倒头便睡,一夜至天明。 被客栈小二的敲门声吵醒后,慧心与吕玄凌便起身收拾了行囊,又到街市上采买了些吃食物品之类,重新走出了兖州城。 饶是不舍,却终究要分道扬镳。 二人于兖州城外的老樟下互相道别,一个往东去二十里外的临山紫贞观,一个北上前往苍州。 “后会有期。” 慧心与吕玄凌彼此挥手,异口同声道别,心中皆期望此言能够得以成真,将来久别重逢。 踏上未知的北上之路,慧心有些许期待,亦有几分忧虑。他自然明白战乱使百姓苦不堪言,却不晓得曾受战乱的那片土地如今是何模样,而留于故土的百姓又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无法想象出来,故而必须亲身前去体会。 距离兖州,苍州算不得太过遥远,却也是千里之外。徒步前往,也需得花上一月之多的时间,然念及途中那些不可预知的变故,时间仍需更多些。 苍州已动乱两年有余,而兖州此接近苍州的富饶之地仍安然无恙,也正因它的富饶而幸免于难。天子为防止此地落入反贼手中,故派大军守城,且兖州位置绝佳,又有险可守,进又可攻,勤王大军久攻不下,只得放弃。 途中又是风餐露宿的日子,慧心越过险峻山脉,终于走出了兖州境内。 然令他略感意外的是,前往苍州的途中他并非形单影只。不少心系故土之人同样出现在这条必经之路上,虽仍是稀少,相较其余各州的旅人,他们显得格外疲惫且狼狈褴褛。 慧心原先同吕玄凌还觉得自个儿一路上颇不修边幅,可相较这些流民,他们已是光鲜许多了。毕竟他们仍有三餐可食,身上亦有余钱傍身。而这些流民,不仅各州城镇鲜少愿意接纳,亦无片瓦遮身,横死街头者不计其数,何其凄惨! 年壮者尚有力气可混口饭吃,而老弱妇孺却实在无能为力,只得跪在路旁奢求好心人的赐予。然善者总有数,居无定所者又如何能日日依靠他人的怜悯之心过活? 想来局势已稍稳,与其流落在外,不知哪日惨死街头,不若回到故土,即便同样生死难料,却也总算落叶归根了。 他们便抱着这般想法,踏上了回乡之路。 饶是如此,却也有不少人亡于途中,遥望着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