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旧相识(1/1)
虽说尘世如潮,人生总是起起落落;但于境遇而言,遭遇了太多的凶险坎坷水深火热,之后多半会过上一段风平浪静的生活。这不止是机遇无常,也算是一种规律!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此处引用前人的诗歌,只是为了描述当下佟烨所处的环境,但跟他目前的心境扯不上半点儿关系。甭说明天,就算到了明年他也成不了一个幸福的人! 其他的暂且不提,他现在所在这栋木楼的门窗确实是朝向大海,屋外也正值春暖花开,可这房子跟他也没半毛钱关系! 他所在的房子包括院子,是人家格拉弗村的村民们,为了迎接即将在两个月后降生的村长家的第三代人,大家合力为村长爵亚艾尔坎夏的大儿子,“诺杰艾尔坎夏”一家刚建好的新居! 这栋圆顶带地下室的二层小木楼占地约200平米,一层算四室两厅一厨一卫;二层是三室一厅一卫,还有个接近40平米的大露台。 除地基是用切割成立方体的整块大岩石埋砌的,其他结构用料均为松树的原木。 按说那位诺杰艾尔坎夏确实是够条件自立门户了,可算上他老婆和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不过是个三口之家,用得着这么大的房子吗? 啥用得着用不着的?反正这地界儿的地皮分儿币不值,自建房的价值只在工料上! 但这可是所有村民们对他们最敬爱的村长一家的一份心意,希望艾尔坎夏家的这一脉人,能够多子多福,共享天伦! 不过,供佟烨养伤的这张大木床,却是摆在小楼一层客厅的地当间儿……, 这倒不是主人家有什么忌讳?不想让佟烨住进卧室。倘若真有忌讳人家根本就不会收留他们,更不可能把他们安置在有待产新妇小夫妻的新居里! 只是由于这栋小木楼刚竣工20几天,内装算是基本完工了,但家具就只打好了这张大木床,还没等布置摆放就让给佟烨做病床了! 前面也提到过这座小山村只有26家常驻户,虽说少是少了点儿,但也不至于一有外来客就非得往村长家安排吧?赶上这次收留的外人相对多了点,还有个重伤员,逼得村长把儿子一家的新房都用上啦? 至于缘何如此?稍后逐步分晓;只是依照上面的说法,格拉弗村可不是第一次收留外人了? 没错!自战争降临苏岛,冬神教自卫军对三山以北两郡的外族岛民实施清剿暴行的前后,这座小山村的每个原住家庭,至少都收留着一名外来客。 不过,迄今除了43小队这一波,其他被容留的外来客没有一位是逃亡到此,或是被外出狩猎的村干部给捡回来的。都是由村长和村干部们,开着渔船走海路给接到村里的,其实就是被营救回来的! 先说爵亚艾尔坎夏村长等村干部,为啥非得走海路去救人?一是因为快,二是因为想从岛内走陆路进入这座小山村,就算有谙熟路线的向导领路,对于普通人而言也几近登天! 珂图佐山的余脉和赫格塔鲁环形山脉的交汇处,于东南坡和东北坡的挤压冲载地形带上,不仅纵横着数道海拔逾千米的崇山峻岭,还被刻画下了数条深不见底的险涧沟峡。 要不然9天前的那个晚上,逃亡到t型复杂山系东北部边缘的老利尔夫等人,怎么会有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感觉呢? 还好在机缘巧合下,被夜间出来狩猎“红冠巨山鸡”的爵亚村长一家人撞见,便带着他们跋山涉水,穿涧跃峡,足足又蹚了4个多小时的险路,好在有三头骏鹿负重,终于在凌晨两点左右进了村。 一踏上村里那平坦的石基路,从迪瓦厄麋鹿背上翻下来的罗格少爷都是步履蹒跚,除了昏迷不醒的佟烨,这七位都已经累到了极限。 所以当老利尔夫提出:休息是小事,眼下最紧要的是尽快为小佟爷开刀取子弹的请求后,为佟烨动手术取出所有弹头又缝合了所有伤口的并不是班珂度古伦,而是一位之前住在乌尔肯郡萨亚卡都城的正牌儿大夫。 至此,便又是一场阴差阳错,其实当初佟烨对这位医生,以及现避难于格拉弗村的一部分外来客,都有着一份切切实实却暂时无人知晓的救命之恩。 这就要从当初他在林中击杀了那9名冬神教勇士,还有这支冬神教自卫军诛邪先遣团的第4002小队,于乌尔肯郡西部远乡制造的,包括多德莫村在内的数起屠村血案说起。 首先说,那10名既狂热又冷血的冬神教教徒,实属死有余辜! 事实上,当时苏岛自卫军总指挥部也就是冬神教的教廷,向诛邪先遣战队下达清剿行动的目的,只是为了摧毁作为奥多姆卡平原上的主要粮食产区,辛提珈和乌尔肯两郡的农业及所有产业的运作。 至于清剿行动的实施细节,教廷只是授命诛邪先遣战队的各小队,要把两郡境内非泰卢族的劳动力人口,尽可能多地驱赶上两线南进的列车,押往设置在布朗涅以南各郡的劳工营里做奴工! 若有试图抵抗或逃脱者方可格杀勿论,对于那些已经丧失和无劳动能力的老弱妇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但在这次清剿行动的主旨策略中,冬神教教廷唯独对平原两郡及布朗涅郡三山以北各城镇内的,所有非泰卢族的精英群体下达了绝杀令。 而当时诛邪战队第4002小队,为啥会对乌尔肯郡西部的几个边远乡村实施了屠村的暴行?之后又出现在该区域赫格塔鲁环形山脉山麓的原始丛林里? 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包括萨亚卡都城在内的乌尔肯郡境内的一些大城镇中,一部分外族精英的逃亡路线。那就甭问了,那几个小村镇正是这条逃亡路线上的必经之地。 所以他们屠村的动机非常明确,一是宁杀错不放过,另一方面就是把这些小村里的外族人都杀光了,再有途经这些村子的外族人必是逃亡者,也甭管他们是不是精英都一律格杀! 其实是不是外族精英也好分辨,既然是精英阶层就必定有钱,一般都是驾车出逃。但管他怎么逃,一招截停,直接杀掉就是了……! 可这支小队为啥又进了那片丛林?还歼灭了侵略军西线先遣团4纵队的第72小队? 那是源于在他们屠灭了靠平原最西侧的多德莫村后,在那里守了一夜,小队的某位大明白勇士突然想到: 那些外族变节者都朝这个方向逃亡,绝不可能是想走陆路向北绕行到近海两郡的侵略军占领区,因为从这里越向北走,环形山脉的地势就越险峻,凭那些普通人根本绕不过去。 他们必然是在西南方向,环形山脉地势较缓的某处找到了出海口,所以极大可能还会有人开船来接应他们走海路逃亡。 那还琢磨什么?如果能找到那个出海口,先伏击擒获那些接应人和船只,然后就在那里守株待兔,这样还能把从其他路线逃窜至此的猎物一并捕杀,岂不是一劳永逸? 如此,诛邪战队第4002小队立即出动,就钻进了西面的丛林,一路向西南搜寻。 不曾想,刚进林子没走多远就有了意外的惊喜,与敌方西线先遣团4纵队的第72小队发生了遭遇战,结果以折损一名勇士的代价全歼了敌方的6人。 虽然是打了个胜仗,但己方也牺牲了一名同教的兄弟,其他9位勇士感到很悲痛!所以他们就惦着,还是先把兄弟的遗体送回到萨亚卡都城列车站的临时据点,装车运回圣城好好安葬! 之后再继承他的遗志,化悲痛为力量,更圆满地完成我神教诛邪勇士的神圣使命! 如此这般,等把遗体送到后又补充了点儿给养,这9位勇士重返火线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这把一进林子他们很快就遇上了更意外的……意外,然后就被佟烨给灭团儿了……! 而于22日凌晨,在格拉弗村给佟烨开刀取子弹的这位名叫“戴墨德雷”的外科名医,就是在本月12日凌晨1点左右,驾车载着他的妻儿和两位友人从那条路线上行驶到弃车地。 然后经半宿徒步翻山越岭的艰苦行程,终于在约定好的时间赶到了那处出海口的荒滩上,登上爵亚艾尔坎夏村长来营救他们的渔船。 若问他们是咋联系约定的?有个叫卫星电话的东西至今还能在这岛上使,就是那话费可老贵啦……! 虽说是命不该绝,但如果没有佟烨的横插一杠子,他们也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仅在10天后那个凌晨,戴墨德雷医生又如何能想到?自己正在抢救的这位濒死的少年,曾救过他全家人的命! 只是,这其中的阴差阳错还不止于此,看这位村长的姓氏就足见诸多端倪! “艾尔坎夏”,无论是在苏洛阿图岛还是衡榭洲上的泰卢族人中,都是风暴神使殿长使或风暴战神殿大祭司一族独有的姓氏。 而苏岛冬神教的那位副教主名为“煜亚艾尔坎夏”,这位村长叫“爵亚艾尔坎夏”……?不必怀疑!格拉弗村的这位村长,就是冬神教现任风暴神使殿长使兼副教主的亲弟弟! 至于为啥他放着位高权重,万人敬仰,锦衣玉食的风暴神使殿副长使不干,非得跑到这么个山旮旯的小村落干了个村长,还干得贼起劲儿,还虚怀若谷,海纳百川哒……? 这种事……?总脱不开亲友同僚之间过往的各种矛盾纠葛,以及基于同种信仰下的人各有志,或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类的分歧,也都随后文书逐步分晓吧! 可问题是,这位爵亚艾尔坎夏始终是出身于冬神教教廷中枢家族的嫡系,他对冬神圣母必定抱着虔诚的信仰,对苏洛阿图岛这座家园也怀着无比的热爱! 所以,在人性层面上无论他有多善良包容?他可以选择不参与战争,可以同情并去援救那些无辜的外族落难者?可是于当晚的邂逅,难道他看不到这狼狈不堪的8人中,有7人是身穿侵略军佣兵的军服吗? 再有,这8名侵略军佣兵所携带的武器装备中,还夹裹着只有他冬神教精英勇士才有资格持有的冥淬精钢兵刃,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他也判断不出来吗? 即便如此,他仍对这些极可能杀害过自己同族同胞的侵略军佣兵,毫无芥蒂的慷慨相助?说好听的,他也太有国际主义人道精神了吧?说得再好听点儿,他对冬神圣母的信仰也太……圣母了吧? 圣母不圣母的都是个人取向,其实在当时刚发现这8名落魄的佣兵,爵亚也是登时警觉大起,手握着冥淬钢剑是万分的戒备! 可有啥办法呢?随后他就看清了这7疲惫1昏迷的佣兵中,有一个他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他曾经非常敬重,如今久别重逢的人。他这才满怀着惊喜和诧异,放下了警惕,立即对这8位敌方的佣兵施以援手。 若问爵亚村长认出的是哪位?不是别人,正是老利尔夫!只是爵亚对这位异国长者是记忆犹新,可老爷子对这位来自苏岛泰卢族的后生,当时是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于是,在诺杰和娜瓦兄妹俩高举着两盏户外灯的光线映照下,等爵亚用世界语惊呼出了一声:“尼莫老师!?怎么会是您啊?您怎么会落到这种……?” 一时间惊魂未定,马上又是一头雾水的老利尔夫,呆望着对方张口结舌是半晌无言以对。老爷子实在是想不起来,和少爷一起沦落他乡的自己,这是突然遇上了哪位旧相识啊? “尼莫老师!我是爵亚艾尔坎夏!爵亚啊?呃~~!您不记得我也不奇怪!2013年,赛利瑟斯汀联合王国首都‘檀玛珐市’,‘圣希亚国立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我上过您一个学期的《外交哲学》选修课呀!” 经爵亚村长一连串地提示,老利尔夫双眼渐亮,藉着灯光,他盯着爵亚村长那张清俊中略带沧桑的面孔恍然大喜道:“对对对!爵亚!爵亚!你是…一二届…法学系国际政治专业的爵亚同学!” 老爷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年还教过一个苏岛泰卢族的学生!可当时也没谁告诉他,这小子还是苏岛冬神教风暴神使殿长使家族的后裔? 如今已年逾古稀的老爷子,这记忆力已经够用了!当年上他选修课的学生虽然不算多,但每届至少也有几十人。这都过去22年了,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其中的一员。 要说这老利尔夫属实是个人物,不仅是位强悍的三环四痕级异能者,居然还在赛利瑟斯汀联合王国最知名的高等学府任过教?妥妥的文武双全! 那是,要不然他能给曾久居该国内阁中枢,先后担任过内政、财政和外交大臣的“克里多姆尼”大公担任幕僚长兼庭卫长?退休后,又被这个在实君立宪制的帝王驾下地位最为显赫的贵族之家聘为管家吗? 这便是两人相识的过往!只是遥想当年,他们一个达于仕途,齐家治学从政是壮志凌云;一个神权贵胄,留学海外名校是意气风发! 可现如今再看看这二位的处境,一个人到中年混成了村干部,一个年过七旬沦为了逃亡者……! 正所谓:莫叹阴差阳错,何为跌宕坎坷?历尽缘起缘落,焉知岁月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