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90（1/2）

我毫无波澜地泪流满面。</p>

一直走到鬼魂队伍里，我还没这种毁天灭地的打击中缓过来，擦了擦眼角，理都不想理学姐了。</p>

而始作俑者还在旁边笑，笑得可高兴，我更不想理她了。</p>

只好定定打量眼前景色。</p>

鬼魂投胎的地方叫还魂崖，用血色大字刻在巨石上，远远就能望见这三个字。崖边还守着四尊神兽，个个凶神恶煞，眼睛看起来会冒光似的，盯着人瞅的时候忒瘆人。</p>

与神兽极不协调的是那些白面的鬼差，个个了无生气，站在神兽旁边，机械地重复打汤的动作。</p>

像极了社畜打工人。</p>

等那些孟婆汤分发下去，喝完的鬼魂就从崖边跳下去。</p>

一团团黑色的影子跳下去后，竟成了亮色的，缩小成萤火虫一般的光芒。</p>

奇怪的是，他们跳下去前，都有个四处眺望的姿势，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落脚点。找到了，就跳得毫不犹豫。</p>

我心里头纳闷，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还魂崖中流淌着浓厚白雾，完全看不清里头的景色。不过这或许是因为我没死，所以看不到他们能看到的东西。</p>

而鬼魂跳进去后，那些白雾就散开小小一团，底下竟然播放出阳间的场景。</p>

还是动态的，就跟放电影似的。</p>

这回我也能看见了。</p>

从呱呱坠地、牙牙学语，一直播到蹒跚长大、风华正茂，影片的前半段几乎都笼在糖果色一般梦幻的滤镜中。只是随着进度条往后拉，滤镜逐渐蒙上层灰，灵魂进入了叛逆的青春期。</p>

然后是家庭里喋喋不休的争吵、学校里起起伏伏的考试成绩、无数次的破罐子破摔。</p>

越往后，滤镜的灰度就越大，开头那些欢乐的片段仿佛只占了很小很小的比例，灵魂开始失去光芒。直到成年工作后，灵魂原本的光芒几乎完全丧失了，剩下的几乎都是不断重复的画面。</p>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灵魂的生老病死，就这样浓缩在寂静的影片中，从我眼前划过，短暂得像颗流星。</p>

我还沉浸在这场无声的凋零中，白雾重新涌起，遮去了先前的景象。</p>

接着，下一个鬼魂挑选自己的剧本。</p>

新的影片再度上演，我仔细观看，不敢有丝毫疏漏。看完，内容也大差不差。</p>

真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挑选这么不完美的人生剧本呢？单调、压抑、乏味，完全不具备任何观赏性。</p>

先前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乏善可陈的豆瓣低分连续剧，谁要是看完了，一定会破口大骂浪费时间的那种。</p>

但现在，我看完这些默剧，一阵恍惚。</p>

忽然，我明白过来，学姐也许是对的。我并不擅长剖析任何同情感相关的问题，无论是人的，还是鬼的。</p>

眼前莫名出现张纸，我有些呆滞地偏过头去，怔怔望着学姐。她似乎笑了下，把纸伸近了，仔仔细细擦了擦我的眼角。</p>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没有太煽情的桥段，看完心里却堵堵的，像塞了一大团棉花，还是泡过水的那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