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趁煮水的功夫,男人拿来扫帚拖把,将许久没打扫的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p>

徐丽曾对自己说,人总是要活下去,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童童,他不能让童童没有爸爸。</p>

陈东实一想到这里,身体随烛光一起,渐活络几分。</p>

陈东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往年都是肖楠和李威龙帮着过。他们心思多,会来事儿,每年都会订蛋糕、点蜡烛,给自己唱生日歌。</p>

东子命苦,老家在葫芦岛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寨里,十二岁前没穿过跑鞋,没见过彩电,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来乌兰巴托后才知道的,原来洗澡有洗澡的家伙什,洗头有洗头的家伙什,两样东西不能混着用。</p>

他那时常在想,自己以后一定要赚大钱,做人上人,这个世道,有钱等同于拥有了一切。</p>

陈东实坐在桌子前,任柔和的蜡烛光线铺洒在自己脸上。他双目微闭,双手抱作一团,作祈祷状,许下自己三十岁的心愿。</p>

十四岁的陈东实梦想留下那只小牛,那是家里唯一一只老母牛生下的牛犊,也是他最爱的小花牛。它有个特别的名字,叫“花儿”。为了给老母治病,他不得不牵着它去畜牧厂,两百贱价出售给了农场主。</p>

二十岁的陈东实只身来到乌兰巴托,他的梦想是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四轮汽车。那时他刚进出租车公司,用的还是公家车,稍微磕点碰点,黑心老板就会索要高额维护费,还会从佣金中抽成。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也是无数男孩心中的梦想。</p>

现在到了三十岁,陈东实发现自己一无所求。如果早一天,他会奢求某人回到他身边,可恰恰是这天,他醒了过来,放下了萦绕在心头的千千结,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许什么愿了......</p>

那就祝童童,健康快乐、永远平安吧。</p>

陈东实露出一抹欣慰,睁开眼,“呼”地一声吹向蜡烛。他切出一小块蛋糕,装进泡沫盘里,端起来,放到客厅的电视柜上。</p>

柜子正中端放着一张黑白遗照,遗照上的人眉眼漆黑,五官刚劲,脸上荡漾着恒久如初的笑。</p>

陈东实把蛋糕放到他面前,还选了个他最喜欢的绿色小叉子,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张照片,张大嘴巴,一口咬在了蛋糕上。</p>

........</p>

“哎老陈,咋回事,今天该你白班啊。”</p>

陈东实是被老钟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里,他听见一阵嘈乱的脚步声。楼道里走过一群孩子,叽喳个没完。他看了眼手表,早上七点十三分,是差不多上学的时候。</p>

短暂挣扎后,陈东实爬起来洗漱了一下。昨夜的蛋糕没吃完,喝完饺子汤的碗筷也还没收拾。陈东实简单归整了一下,出门前擦了擦遗照,待一切完好后,出门交班。</p>

乌兰巴托一入夏,沿街商铺十有八九都会关门停业。外蒙古国有公休的习惯,每年夏末秋初,大部分人都会放一到两个月的长假。所以七八月的乌兰巴托,宛如空城,大街上人烟寥寥,至于生意,自然也是惨不忍睹。</p>

陈东实溜达一上午,才接了两单,营收不到十万蒙图,连油费都不够,而这个月月底,按约定又要给童童打生活费了。</p>

陈东实瞅着日渐微薄的钱夹,心里发愁。吃中午饭时,他找到老钟,问了嘴关于保健品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