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山中异动7(2/2)

方未艾为此反复改了几回安神的药方,也无济于事,只能叹气道:“九隅,梦魇是因心病而起。心病还须心药医,汤药能补心气之虚,但终归是治不了本的。”</p>

可要治心病,总得找到心病之源。他自幼体弱,从小被千呵万护地养着,初次梦魇时,不过五岁。一个五岁的稚儿,从未遭过什么变故,能受什么铭心刻骨的创伤?能留下什么难以释怀的心病?</p>

祝予怀撑着头倚在桌边,回忆起儿时,黯然出了神。</p>

初次梦魇那日,恰是他的生辰。本来好好的在院里玩耍,突然心脏一阵刺痛,径直痛昏了过去。半昏半醒间,他只看见自己心口全是血,怎么按也止不住。</p>

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把家人骇得四处求医,屋里整日都缭绕着苦涩的药味。那些日子,母亲总是默默垂泪,父亲亦是整夜整夜地枯坐难眠,最后走投无路,甚至还找来了和尚道士做法。</p>

即使他们这样劳心费力,他也没能争口气好起来。</p>

后来还是雁安的外祖家得了消息,寄了家书来,劝父母将他送去气候更温和的南方调养身体。母亲坐在他床头念完了那信,望着他泣泪如雨。几日后,父亲便细细打点了行囊,亲自将他背上了远去雁安的马车。</p>

那时父亲不过而立,他在病中恍恍惚惚,伏在父亲宽阔的肩上,却看见了丝缕的白发。</p>

祝予怀摩梭着茶盏的杯沿,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愧疚。</p>

他是家中独子。因为体弱,他一不能入仕,二不能留在澧京奉养父母,在雁安一养十二年,已是大不孝。父亲在朝为官,昃食宵衣,极少能抽出空同母亲一起来雁安看他,一家人长年聚少离多。</p>

六年前祖父离世,母亲悲痛之下坏了身体,行不得远路,两边便只能靠书信一解相思。</p>

祖父辞世后,祖父的一位多年故交上门祭拜,顺道收了他为徒。祝予怀在落翮山中,与这位脾气古怪的师父相伴六年,今年入秋时,师父也病逝了。</p>

他与云游回来的师兄方未艾一起将师父下了葬,最后一抔墓土盖上时,他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我想回家了。”</p>

生离死别、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何等苦楚,他已经体味够了。</p>

虽然父母来信时总是报喜不报忧,但他从那字里行间猜到,母亲久郁成疾,身体愈发不好了。他若继续留在雁安养那永远都养不好的病,终有一日要追悔莫及。</p>

丧事了却后,他一连给父母去了数封信,铁了心要回澧京。家里人都百般劝阻,直到方未艾表示愿意与他同行,亲自照看他的身体,他们才勉强同意下来。</p>

等见了面,也不知母亲会不会怪自己……</p>

“公子,公子?”德音看他眉头越皱越深,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哎呀,你别出神乱想了。真要睡不着,你给我讲话本子呗,讲着讲着你就能睡着了。”</p>

祝予怀被她胡搅蛮缠一番,心中的愁绪才淡了些。他无可奈何道:“净会胡说,哪有讲的人把自己哄睡着的?爱看话本子,偏又不喜欢习字,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