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生之所系（1/2）

他站起来转身，“满君，请在此候杨公之信写完，派专人送去雒阳，务必送到杨主簿手中。”</p>

“唯。”满宠拱手应诺。</p>

荀柔跨出小屋木门。</p>

杨修最好回来，与他爹老实在长安宅着，这许多家当，必可以保他们父子尊享富贵一辈子。</p>

他把杨氏拆了，日后见有人才也可用，到那时候，杨修说不定也有机会再出来。</p>

当然，杨家父子未必这样想。</p>

杨彪表现得好像很了解他，是否真是如此？</p>

而若杨家果有志气，那正好现今兵强马壮，士气未消，正一口气可以彻底解决问题。</p>

昔日雒阳大族，如今几乎全被打散，竟就是弘农杨氏，跟着杨彪这个不强、不勇、不正、不直的大家长，竟苟到最后。</p>

也幸而杨彪忍耐不住寂寞，向他伸手，否则，还真不好找机会干掉。</p>

对公达，他一点不担心，所以接下来，就是他亲自将此事终结。</p>

提壶呜呜水沸。</p>

杨彪却无闲心，他呆坐着，望着那衣裾下摆滑过门限，渐渐远去。</p>

第317章 生之所系</p>

“陛下，将欲以何面目，留于史册中？”</p>

太尉跪坐着前倾身体，双手触地，以将拜的动作，抬起头上望，目光幽深，神情冷漠，烛光在眼眸里明灭。</p>

……</p>

刘辩独自盘坐在榻上，大殿空阔幽暗，灯影摇曳，炉香沉郁，垂首侍立着宫奴与殿前侍卫，面目皆在黑色纱冠与玄铁盔帽下模糊。</p>

这是他自幼最熟悉的场景。</p>

唯余一丝银丹草的清香，隐约飘散。</p>

斯人已去。</p>

那一身玄色袍服的背影，瘦削挺拔，风骨卓然，渐渐走出幽暗殿阁，离他而去，融于白昼灿烈的光芒之中。</p>

“陛下放心，臣绝不僭越帝位。</p>

“非为其他，此乃臣一生信仰所系。</p>

“所谓天子，世袭世代，不论贤愚，生于宫墙，长于帷幄，所听皆谲辞，所见皆锦绣，不知稼穑、不知桑蚕、不知百工，唯知以天下奉一人，以此为当然。</p>

“自私、傲慢、轻薄、无知、放荡，皆若此。</p>

“聪明者玩弄百姓，中庸者漠视百姓，下愚者残害百姓，至天下颠倒，民心背弃，诸侯并起，受戮之日，乃泣立曰：不愿生于帝王之家。</p>

“何其谬也。”</p>

“臣，绝不令荀氏子孙，入此毂中。</p>

“于臣，则望以身为后世鉴。安天下，非为权位，抚百姓，非揽民心，如我辈中人，此当行之事，当为之为。</p>

“天下兴亡事，非唯天子，天下人皆可当。</p>

“盼有后来者，相与为继。</p>

“臣有此愿，故绝无称帝之心。</p>

“至于陛下，望陛下自忖，将欲以何面目，留于史册中。”</p>

天子静静坐着，直到眼泪流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