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忆往昔23（2/2）

当医生剥离碎屑时，苏月影手心因疼痛不受控的收缩了一下，男孩赶紧安慰道：”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p>

苏月影咬紧牙头没吭声，可最终在缝针时没忍住拽住了男孩的胳膊。岂知她这随意一拽，拽住了何钧礼一辈子的念想。不过这都是后话了。</p>

就这样，伤口以缝了三针为结果，回去时手掌缠着厚厚的纱布。</p>

等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时，进厅布置成了简易的灵堂，一口棺材在板凳的支撑下停放在屋子中央，棺椁前放着一个小方桌，上面点着香烛，摆着供果以及陈秀华老早拍好的黑白遗照。</p>

由于那时火葬制度在小乡村还未严格执行，所以苏月影走近看到了棺材内陈秀华的遗体。</p>

只见躺着的人双眸紧闭，脸色灰败却安详，好似熟睡般宁静。白天的灰衫黑裤变成黑红花纹寿衣，头上带着一顶黑色黄边寿帽，脚上穿着黑色厚底大口鞋，整体给人一种庄重之感。</p>

虽衣服也同照片一样是老人很久前就备下的，但仍旧崭新，不见褶皱，与陈秀华生前干净、整洁还利落的性格分不开干系。</p>

看着眼前好似睡着的人儿，苏月影手扶棺口忍不住轻喊了声外婆。那声音轻柔，好像唯恐打破棺内人的美梦。但她好似也不需要棺内人的回应，自顾自般说道：”外婆，我的手受伤了，流血了，好痛啊！“</p>

”可您这次不能边心疼我边替我包扎了吧？“</p>

”我刚经过后山，看到了山脚下的黄桃树，但您明天是不是不能给我做黄桃罐头了？“</p>

”你这小老太太，还是爱骗人。你看我的手包扎了，也按照您以往的说法往伤口处偷吹了三口气，可还是好疼。您今天答应给我做黄桃罐头也没给我做，还说今晚要陪我一起等成绩呢？您都食言了。“</p>

苏月影的语气与平时和陈秀华相处时的语气一模一样，妥妥的小辈与长辈撒娇耍赖的口吻，可这次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泪如雨下。</p>

”外婆，我不埋怨您食言，也不追究您不搭理我，可我现在真的好想您，好想好想啊！“</p>

”您是不是再也不能抱抱我了？“</p>

她这一番自说自话的呢喃，惹得屋内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皆红了眼眶或啜泣出声。</p>

只见豆大的泪滴顺着苏月影的脸颊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明明无有声息，却好似凿在苏月影此刻脆弱的灵魂上，令她钻心的疼，可她只是默默流泪，暗暗难过。</p>

但压抑的情绪是在第二日下午苏雪到家后得到的爆发。</p>

当时苏月影正跪在棺灵一侧给陈秀华焚烧香表，苏雪下了出租车后没顾得上同周边人打招呼便往院里狂奔。当看见灵堂那一刻，脚步猛的踉跄，生生左脚绊右脚后双腿跪地，便再也没直起身，膝行着往前爬，并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p>

”妈妈，妈，我的亲妈啊。“</p>

看着苏雪在青石砖面上跪爬，苏月影下意识迎上前搀扶，可她的力气对浑身瘫软的苏雪来说毫无作用，只能陪同苏雪在不平顺的砖面上一路跪行到陈秀华灵前。</p>

进灵堂前，苏月影想起外公苏启的嘱咐，欲搀扶起苏雪看看外婆的遗容，但苏雪进屋后便头埋地，手扶棺木一角，放声大哭，久久没有起身。</p>

不知过了多久，苏启从内室走了出来，先拉起同样声泪俱下的苏月影，帮她擦去脸面泪后，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后伸臂环着苏雪，轻启嘴皮道：”雪儿，我的乖女儿回来了。你妈见你回来指定乐开花，你快别哭了，起来再看看你妈妈最后一眼吧！“</p>

苏月影此时才发现外公的声音嘶哑，眼皮浮肿，嘴唇干裂，一夜之间再不复先前的精气神，宛如苍老了十岁。</p>

看着满鬓斑白的老者强忍泪水安慰自己的女儿，苏月影才后知后觉外婆的过世对外公来说才是最痛的，毕竟他们有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情谊。</p>

思已此，她也俯身靠在苏启的肩头，企图用自己单薄的肩膀给外公些聊胜于无的支持。</p>

苏雪最终在苏启的劝慰和亲朋的搀扶下起了身，由苏月影陪着看了陈秀华最后一眼。待亲人到齐后，一张苫脸纸盖住了陈秀华的面庞，棺木也合了盖。</p>

就在这时苏雪忽然晕死了过去，起初苏月影也以为苏雪是伤心过度导致的，但直到她晚饭过后帮苏雪更换身上汗湿的衣服时，才发现了她肚子上的腹膜透析置管。</p>

她当即给林哲打电话询问情况，在她再三请求下，林哲说了实话，她才得知苏雪患了尿毒症。</p>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对于苏月影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呆呆的望着看似熟睡中的苏雪，只是望着，脑中一片空白。</p>

她就静坐在苏雪床边，直到月上梢头之时苏雪才转醒。见人醒来时眉头紧锁，她主动握住苏雪的手，强忍流泪的冲动，开口询问，”妈妈，您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准备瞒我多久？“</p>

她问出口的瞬间，床上的苏雪有一刹的震惊，原本想混弄的言语在看清苏月影眼神中的倔强与心疼时再也不忍不口。</p>

她一把抱住眼前不知何时已长成大姑娘的苏月影，怜爱道：”妈妈没想瞒你，原本就计划等你回去后就告诉你的，而且妈妈得知生病后第一时间就配合医生的治疗，为的就是不想让乖乖跟着担心。“</p>

苏月影感受到苏雪轻颤的身躯，也抬手回抱着自己的妈妈，轻声安慰，”妈妈，不要怕，我陪着你一起抗。“</p>

闻言苏雪感动道：”傻孩子，妈妈有打算的，不用过多担心。“随后起身擦去苏月影眼角的泪，似叮咛似拜托，”妈妈的病我们抽时间再详细谈，但眼前不能让你外公发现异样，再让他受刺激，你能帮助妈妈吗？“</p>

在苏雪祈求的目光中，苏月影无奈点头。</p>

俩人为了不暴露，在陈秀华入葬后第七天苏雪才回了尚城，留下苏月影陪着苏启度过剩余的假期。好在娘俩在此期间谈好了接下来的医治方法，苏雪回城后也严厉执行，苏月影这才安心留下陪伴外公。</p>

直到高一开学前一个礼拜，苏月影在苏启的第n次拒绝一同前往尚城同住的请求后，踏上了回城的火车。虽那时苏雪生病，但还能坚持上课，可在她高一的下学期开始，苏雪便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治疗便从腹膜透析变成了效果相较好的动静脉内瘘穿刺的血液透析。</p>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高的治疗费用，所以苏月影高一后开始利用寒暑假打零工来补贴家用。</p>

这样平时上课，节假日打工的生活方式彻底结束了与林晚星形影不离的相伴模式，一直到大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