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316节(2/2)

此时宋朝的人口不多,就连离开封府最近的京西路都有大量闲田,并没有多少人出来垦荒。在布告尔与黑汗战斗的时候,杜中宵已经感觉出来,高昌实际上是现在能占领的最远地方,疏勒已经勉强,更加不要说于阗了。没有人口做后盾,占了地盘又有什么用呢?徒耗朝廷财力。不如与其他势力合作,维持安的商道。西域最大的价值,一是东西商路,再一个就是截断漠北草原的发展方向。</p>

漠北草原的环境过于艰苦,大部分地区,其实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真正有价值,且对中原威胁大的地方,其实是河曲路和两翼。西边一翼是天以北地区,那里多分布着游牧部落,漠北强盛,可以前来吞并发展壮大。东边一翼则是呼伦贝尔大草原,是契丹的地盘。朝廷在西域的布局应在山北,天山以南只要占住天山山麓的几个大城,就已经足够了。</p>

占领疏勒之后,由于种种原因,杜中宵就想把那里的土著迁到于阗来,由营田厢军代替。最大的意义就是隔断与黑汗的联系,隔断宗教的传播。自从汉占西域,从关中沿着河西走廊,一直到西域,实际分布着大量汉人。唐朝占西域之后,一段时间内汉人甚至于占多数。唐朝把吐蕃外围的异族,大量向党项和河曲路迁徒,实际阻断了这些汉人与中原的联系。吐蕃占领西域之后,又把这一带的汉人迁向他处,导致现在人口不占多数。重占西域,灭掉党项,把这条道路重新恢复起来才是长治久安之计。</p>

杜中宵站起身来,道:“现在占了西域,其实已是朝廷最大能控制的地域了。以后征战,主要是对党项和契丹,没必要在这里花费太多心力。建了于阗国,土著尽皆住于此处,由番王治理,是现在朝廷最省力的办法。我们没必要这里纠缠,回到河曲路,准备对党项的战争。”</p>

三年过去,党项已经不是当年的党项,战争没有那么容易打。当年顺化渡一战,党项人已经明白野战无法与宋军对敌,回去坚城壁垒,还学着宋军造炮。几年时间,与宋正面对敌的几座城池,均已经筑了高大城墙,还有火炮防守,要打比当年难多了。</p>

第二天,杜中宵带着富弼、张昇、张岊等人离开于阗,尉迟三郎带着人送出十里之外。</p>

骑在马上,杜中宵看着路边已经绿草如茵,野花争发,道:“去年来的时候,正是夏秋之交,再回去,也已经春暖花开。强敌已去,陌上花开,我们可以慢慢回。当年救唐龙镇,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大军纵横万里,拓地无数。今日之武功,堪比汉唐。今后几年,朝廷必然会对党项和契丹,寄望于灭掉他们天下一统。到了那时,西域这里方圆数千里的土地,才会真正有用处。”</p>

富弼道:“节帅军功,数百年来无人可以相比。拓河曲,平西域,未尝一败,天下英雄闻之无不丧胆。此战之后,朝廷必然会重用。”</p>

杜中宵笑道:“副使一直随着在西域作战,应该知道,这军功其实也没有什么。敌人太弱,只要按部就班,其实就不应该败。最要紧的,其实是后边铁路,保证物资不缺。现在朝廷禁军,打一仗需要的物资,可不是从前的禁军可比。没有铁路,这仗根一就无法打。”</p>

张昇道:“一是铁路,再就是火炮,两者相加,万里之内其实并无敌手。以前朝廷与契丹相约为兄弟之国,与党项议和,无非是无法真正打败他们。现在不同了,只要用心,击败其并不难。西域一战,看得出这几年全军整训的结果过得去,回去朝廷该动议进攻党项了。”</p>

杜中宵笑道:“现在的禁军,在我看来,还是差了许多。特别是中下级军官,缺少打硬仗、打险仗的本事,遇到困境不知会如何。中下级军官培养不够,中上级也是如此。不过,现在看来,朝廷怎么会碰到那种情况呢?只能慢慢来,军队打得仗多了,朝廷上下用心,必然会改过来的。”</p>

杜中宵拿来比较的,是前世那支军队,现在的宋军自然相差甚远。这差的不是一点,而是方方面面整个系统上的。特别是处于劣势,逆风翻盘的本事,现在的禁军差得实在太远。</p>

没有办法,特殊的形势有特殊的面貌,现在的宋军已经够用,其他的只能慢慢培养。</p>

打下河曲路的时候,杜中宵的军功已经无人能比,这一仗再下西域,对于朝廷来说军功太大了。杜中宵心中明白,这次回去之后,应该不会统军了。就是朝廷出于种种原因让自己统军,自己也不会接受。</p>

自从禁军整训,这支军队已经深深打上了杜中宵的影子。西域一战,证明整训后的军队依然是天敌之军,给朝中大臣对外动武的信心,杜中宵就应该退居幕后,把舞台让给其他人。</p>

西域之战后,宋军对党项有三条进攻线路。河曲路向南攻贺兰山,秦凤路向北攻灵州,伊州向东攻沙州,党项四面皆敌。这三路都有铁路支持,可以集结大军,党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p>

杜中宵只是不明白,现在朝廷中到底有没有真正能理解新架构宋军的人才,可以统一指挥战事。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是结寨打呆仗,凭着实力打垮党项。只不过对宋朝来说,这样也可以接受。现在宋朝的财政收入,已经是杜中宵到京西营田时的数倍,接受得起损耗。</p>

第203章 一切都变了</p>

胜州城里,杜中宵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觉得身心舒泰。从西域回来已经三天了,身体才真正恢复过来,没有了疲惫的感觉。数千里路,哪怕有一半铁路,也走得人身心俱疲。</p>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百花争发,胜州一年中最好的时光。现在城中的人多了,各行各业,许多人都在这个日子,到城外去赏花游玩,一如开封府的时光。</p>

院中一株桃树,此时也开了花,艳如朝霞。</p>

小青从厨房中出来,对杜中宵道:“官人,饭菜已经好了,稍后吃饭。今日有一条大鱼,红烧得甚是香美,官人可以饮些酒。到西域数千里外,定然是乏得很了。”</p>

杜中宵道:“回来之后歇了几天,今天好多了。说起了我到这里,已经三年多了,到了应该回朝的日子。河曲虽好,终比不得中原万紫千红。过几日,你先回家去,与夫一起收拾,准备到开封府。”</p>

小青道:“官人下任要到京城去做官吗?我们家离着开封近,以前倒是去过几次。”</p>

杜中宵道:“京城繁华热闹,岂是临颖小城可比?等到旨意下来,你便先赶紧回家去,与夫人到京城准备租一套房子住。我听说,京城的房子可不便宜,等闲租不到。”</p>

小青道:“家里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夫人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会没有房子?官人安心。”</p>

杜中宵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这几年朝廷增加了不少官员,京城的人比以前多了,房子当然就变得难租。那里比不得其他地方,官房也不多。”</p>

小青上了菜来,杜中宵一边饮酒吃菜,一边与小青讨论着到京城的生活。</p>

朝廷的旨意还没有来,杜中宵估计应该快了。离开河曲路,必然是要到京中任职了,不然无法面对百官。可到京城做什么呢?杜中宵现在想不明白。按说,应该入朝为宰执,以杜中宵的战功,不为宰执就显得过低了。可以前杜中宵没有在京中当官,资历不完整,宰执难做。再要么,如那些皇帝贵戚般,以使相的身份为群牧使之类,算半个闲职。只是这样,又无法面对众口。</p>

想不出来那就别想,只是想想在京城生活的样子。自从十多前科举登第,杜中宵在地方做了十几年的官。从小知县,到现在的主政一路,手握大军,可谓天上地下。特别是最近三年,实在变得太快,突然之间就进京地位都不好定了。</p>

吃过了饭,杜中宵对小青道:“三年多前,从随州突然北上,也不知道家中什么样子。这三年多的时间,官人我败契丹,败党项,平西域,不知做了多少大事,不知夫人知也不知。”</p>

小青笑道:“官人的事情,市井之间时常就有人议论,都说是立国以来没有这么大功劳的,夫人岂会不知道?我来河曲之前,市井中还有说话先生说呢。”</p>

杜中宵笑道:“哪个说话先生,这么多事!也不知道说得好与不好。”</p>

小青道:“每次有说话先生说官人的事,夫人都带着我们去看。有说的好的,也有不好的。”</p>

杜中宵笑了笑,又说几句闲话,便让士卒去唤陈希亮等人来,随着自己到城中去看看。胜州现在已经是大城了,诸事繁杂,杜中宵离开近一年,要与幕曹官多接触,了解新的变化。</p>

不多时,诸官到来,杜中宵道:“离了胜州近一年,诸位劳累了。今日正好无事,我们到城中看一看,晚上寻个酒楼,饮一杯酒。城中的事情,你们也说给我听一听。”</p>

众人称是,与杜中宵一起出了帅府。胜州城里的热闹地方,无非是商场周围。</p>

一路转下来,杜中宵见比自己离开前热闹了许多,道:“西域平定,没想到这里也热闹起来。”</p>

陈希亮道:“铁路已经通到了高昌,现在西域的胡商都是坐火车来,路费省了,路途也容易了。一下子西域的货物就多了,自然繁华。”</p>

杜中宵点了点头,问道:“以前的胡商呢?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也要受影响。”</p>

戴庄道:“那是自然。以前走上京道,非是走熟了的,哪个敢做生意?现在都是朝廷境内,还有铁路相通,多了许多商人。从高昌来的货物,价钱一下子降下来了。商场周围的客栈货场,住的许多都是中原来的商人,从这里买卖西域货物。因为他们,胜州的商税多了不知多少,现在已经自给有余了。”</p>

说到这里,陈希亮道:“还有一点,因为商人多了,价钱便宜了,胡商的生意不如从前。前几日最大的胡商金三,找到州衙,问能不能做中原的生意。因节帅未回,下官让他等一等。”</p>

杜中宵道:“现在这个样子,可以先回绝他。说起来,西域现在已经是朝廷治下,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未必是胡商。不过,要等几年西域治理正常,才可以允许他们到内地经商。到了那个时候,外面来的胡商会集中在高昌,在胜州的都是本国之人了。”</p>

西域之战后,金三这些原来的胡商身份变了,不再是胡商,而是宋朝商人。不过,长时间延续下来的习惯,大家都还不熟悉,还是维持原状,等一等再说。如果商路通了,真正的胡商不必来胜州,只要到高昌就可以了。高昌作为西域中心,这也是他的作用。</p>

金三最大的依仗,其实是他在黑汗的生意人网络,可以组织货源。高昌被灭,从那里运货物到中原的商人突然增多,金三受的影响并不大。不过货物便宜下来,利润迅速降低,才是他焦急的。现在大量西域货物通过铁路运往中原,交易规模远大于以前,他看中了这块肥肉。</p>

陈希亮道:“现在通了铁路,商人可以通过火车运货,货物便宜了许多。不过,正是有了铁路,贩来的货物也多了。两者相抵,其实大部分商人的生意都增加了才是。不过,总有一部分商人,因为有新的商人加入,做不下去,怨言满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