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愚人一无所有（三十一）31（2/2）

六号慢条斯理地仔细亲吻徐久，直到他战栗、喘息。异种贪婪地吞下爱侣的一切回应，仿佛除此之外，再不会有其他更渴望的东西。然后他再饥饿不堪地亲吻他，他一直亲到他无法思考，让徐久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哀吟，才终于停下来。</p>

“你……你真的……”徐久头昏眼花，浑身发热，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六号嘴上撕下来，六号还要凑过去亲，他急忙拿手捂住水母的嘴，只是他挡住一张，架不住第二、第三张，徐久被缠得面红耳赤，连忙改捂自己的嘴。</p>

“不能亲了！”</p>

六号恋恋不舍，还眼馋地盯着，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徐久赶紧挑选了一个别的话题，含糊地开口：“话说在前头，我相信你的心，可我毕竟是人类，寿命有限……”</p>

“不，”六号固执地说，“你不是人类，你是我的伴侣。”</p>

徐久哭笑不得：“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p>

“你不会死，”六号低声说，“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吃了你，再从我的血肉上生出你。”</p>

徐久的笑容收敛，但他还是想问一问。</p>

“如果这样都不行，我就是死了呢？”</p>

“那我也会死啊。”六号坦然地回答，“我会投身大海，在海水里降解、溶化，变成无意识的碎肉。而我的身体，将成为埋葬你的棺椁。”</p>

徐久的心头剧烈发颤。</p>

六号的誓言含着那么多残酷的东西……假使将来他和其他人一样抛弃了自己，徐久也绝不会怪罪他负心寡义，因为在这一刻，他如此坦荡自然地剖白了一颗非人的心，捧出一汪赤血，并且烫得徐久浑身发抖，不能出声。</p>

“我们走吧。”六号抚摸他的鬓发，露出专注的笑容，“我们去见识过山车，去看星星，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的</p>

。”()?()</p>

“好……”徐久说，“你的愿望，我也会帮你实现。”()?()</p>

徐久随便收拾了行李，在这里工作了几年，他却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看来看去，最后只收拾出两套御寒的衣物，一些零零碎碎的毛巾、牙刷牙杯什么的。()?()</p>

临走前，他利用尤恩博士的尸体，以及时夜生的人类dna，还是启动了极地站的自毁程度。只不过，他将时间定在了四十八小时之后，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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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敦促六号放了那些厨房的工作人员，自己又打包了些路上吃的食物。说来也奇怪，自打他从那张奇怪的床上醒来，就好像拥有了使不完的精力，饥饿和疲惫似乎都离他远去了。</p>

徐久换好衣服，六号帮他穿好袜子和鞋子，一人一水母结伴出行。徐久带好护目镜，身后背着一个小背包，牵着水母的一根口腕，就像牵着一个过于巨大的，悬浮在头顶的热气球，站在抬头望不到顶的隧道口。</p>

“开门吧。”徐久深吸一口气，说。</p>

伴随轰鸣的震响，地底隧道的大门缓缓洞开，刺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p>

没有哪辆运输车有能力承担他和六号共同的重量，但徐久一点都不在乎，他牵着水母的口腕，十分珍惜地行走在隧道的铁轨上。这条通往自由的道路，他已经心心念念了十多年。</p>

“我们要从哪个方向出发？”徐久兴致勃勃地问。</p>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远方的远方仍然有数不尽的远方，世界之大，全在徐久的脚下，凭他想往哪走，就往哪走。</p>

“往海边，”六号提议，“海里有好吃的，还能找到人类的船，搭顺风车。”</p>

徐久笑得见牙不见眼，重重点头：“好！”</p>

水母把他举起来，高高地顶在头上，然后迅疾地在隧道里横冲直闯，宛如天底下最美丽，也最可怕的高速列车。强劲的风声穿梭在徐久耳边，他尽情地大声喊叫，接着又大笑了起来。</p>

近了，更近了，出口的光亮就在眼前，水母用口腕严严实实地包住徐久，好不让那钢刀般彻骨的寒风吹到人类脆弱的皮肤上。</p>

不过，水母透明的表皮，仍然可以让他清晰无虞地看到外界的一切景象。</p>

他们冲出隧道的同时，眼前光芒大放，但迎接徐久的，却不是耀目的阳光，而是绚丽的极光。</p>

徐久睁大眼睛，瞬间失语。</p>

南极的极夜已经到来，但混沌的天穹之上，玫瑰与海蓝、霞紫的光带相互交织，美而无理地横亘了整个世界，犹如天神抹下的手印，沉浮在神龛一般灿烂的星海当中。</p>

雪原广袤寂寞，冰川万年无声，浩大的狂风在世界的尽头纵情呼啸，将冻原吹得光洁，将无瑕的雪尘吹拂出神秘的，变幻莫测的图案。极光照耀着他和六号，也只照耀着他和六号。</p>

徐久哭了。</p>

在长夜、雪原、冰川，以及光辉灿烂，一千一万年也不曾褪色的极光之下，他抱着六号的一根口腕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哭到喉咙沙哑。</p>

徐久的人生迟滞了二十年，终于在这一</p>

刻拉开序幕，向他展示出盛大的世界，以及一切不可能的可能。</p>

作者有话要说</p>

【今天有感谢名单哦！本单元还有一章，就要开启下一个单元啦——】</p>

徐久：*大哭，因为自己的人生太凄惨，又太奇妙*我出去之后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要到很多很多地方玩！*一秒钟之内制定出一百万个计划*</p>

巨大水母：*严肃认真地做笔记，并且在一秒钟之内实现这些计划*好的没有问题，立刻执行！</p>

徐久：*玩累了，哭累了，沉沉睡去，但是这一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睡在巨大水母身上*</p>

巨大水母：*十分幸福，也跟着人类沉沉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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