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7（2/2）
他看着汪露曦，没有开口，却想起了汪露曦说过的，她喜欢用拍立得而不喜欢用相机和手机拍照的原因，是因为它独特的属性，代表着时间定格。&lt;/p&gt;</p>
果然。&lt;/p&gt;</p>
“以后我看到这张相纸，会想起今天，2023年八月十二号，晚上八点，我，和袁北。”汪露曦犹豫了下，还是将那相纸递了出来，“送你吧。”&lt;/p&gt;</p>
……&lt;/p&gt;</p>
是她赋予了这一刻意义。袁北想。&lt;/p&gt;</p>
和他这样的虚无主义不同，她锲而不舍地尽可能给人生每一个瞬间都赋予独特的意义。他第一次有自惭形秽的错觉，也是第一次开始审视，开始自省，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在过去的人生里，他或许错过了很多个这样的瞬间？&lt;/p&gt;</p>
小时候上语文课，老师为沧海一粟做解释，形容宇宙的浩大，个体的渺小。&lt;/p&gt;</p>
所有的存在都会消散，就个体而言，这段过程就好似人间一场梦。但这梦，并不是微不足道，至少，你可以让它变得不那么微不足道。&lt;/p&gt;</p>
就好比故宫的价值。&lt;/p&gt;</p>
并不在于它被建造，而在于它经历过的变迁与时光。&lt;/p&gt;</p>
……&lt;/p&gt;</p>
袁北看着那相纸，最终，放进了口袋。&lt;/p&gt;</p>
很多游客在看完故宫亮灯后就要下山了，心满意足，他边帮汪露曦遮挡住汹涌人群，边一本正经地逗她：“相纸在我这，你以后到哪看？”&lt;/p&gt;</p>
“……那我再拍几张送你，你把那张还我，反正给你也是浪费了，你不是说没意义嘛。”&lt;/p&gt;</p>
有的时候，汪露曦也很“会讲话”。&lt;/p&gt;</p>
栏杆前扛着专业相机的队伍还没散，汪露曦想往正中央站站，视线却依旧越不过前排的人头。&lt;/p&gt;</p>
有一对情侣在举着自拍杆自拍，女生踮起脚亲吻男生的脸颊，还有父亲带孩子来玩，父亲蹲下身，让小孩子骑在脖子上。&lt;/p&gt;</p>
汪露曦下意识就回头看了一眼袁北，得到的却是袁北嫌弃的语气，皮笑肉不笑的：“看我干嘛？我举不动你。”&lt;/p&gt;</p>
“……”&lt;/p&gt;</p>
真是够烦人的，袁北大概是破坏氛围感的神，刚刚的浪漫一下子全散尽。&lt;/p&gt;</p>
汪露曦又拍了几张照片，刚好到了公园清场的时间，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她不情不愿往山下走，并在心里计划，下一次，得来看看早上的故宫。&lt;/p&gt;</p>
-&lt;/p&gt;</p>
回去的路上，汪露曦睡着了。&lt;/p&gt;</p>
就在袁北的车上，睡得还挺熟。&lt;/p&gt;</p>
周末的晚上国贸堵车，她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见袁北问她，一会儿要吃什么，她回答的语气不佳，带着被吵醒的怒气，说了句，麦当劳。&lt;/p&gt;</p>
都怪刚刚在景山公园，那对父子和他们一起下山，小孩说晚上想吃麦当劳，被汪露曦听见了，她忽然就有点馋。现在醒来了，第一时间闻见车里有炸薯条的味道。&lt;/p&gt;</p>
早已经到了公寓楼下。&lt;/p&gt;</p>
袁北的车停在路边，不知道多久了，她睁开眼睛时，看见袁北在低头看手机。&lt;/p&gt;</p>
“醒了？”&lt;/p&gt;</p>
袁北赏来一个眼神，然后示意车后排，那放着个麦当劳的纸袋，香气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lt;/p&gt;</p>
“恭喜你啊，进化了。”袁北说，“北京美食荒漠名不虚传，你再待几年新鲜劲过了就知道，最好吃的还得是这玩意儿。”&lt;/p&gt;</p>
没袁北的份儿。&lt;/p&gt;</p>
他说他不饿。&lt;/p&gt;</p>
于是汪露曦在袁北的车上解决掉了一个双层吉士堡，一份鸡块，一份薯条。然后把垃圾团了团。&lt;/p&gt;</p>
袁北这时递来第二个袋子，药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驱蚊水还有圆圆的小铁盒，是清凉膏。&lt;/p&gt;</p>
晚上在景山公园，她差点被蚊子吃了，他看见了。&lt;/p&gt;</p>
“回去自己抹点，下次爬山别穿短裤。”袁北说。&lt;/p&gt;</p>
汪露曦点点头，然后捏着塑料袋犹豫。&lt;/p&gt;</p>
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lt;/p&gt;</p>
青旅所在的那栋楼靠里侧，要往里面稍微走个一百米，拐个弯。&lt;/p&gt;</p>
汪露曦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看袁北，沉默着低下头，解开安全带，然后，又看一眼。&lt;/p&gt;</p>
再看一眼。&lt;/p&gt;</p>
袁北的轻笑声和车门解锁的咔嗒声几乎是同时。领会精神从来都是袁北的强项，他伸手，揉了下汪露曦的脑袋：“陪你走一段。”&lt;/p&gt;</p>
……&lt;/p&gt;</p>
装垃圾的纸袋被丢进垃圾桶。&lt;/p&gt;</p>
汪露曦和袁北并排，两个人的胳膊时不时会贴在一起，然后又随着步伐的不同步，堪堪错开。袁北的体温好像比她低一些，皮肤凉凉的。&lt;/p&gt;</p>
汪露曦不自觉地开始抱臂。&lt;/p&gt;</p>
不是自我防御，而是缓解尴尬，缓解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的尴尬，她的短裤又没有口袋。只有一个装驱蚊水的塑料袋，已经快被她抠出洞了。&lt;/p&gt;</p>
然而再慢的步速，再犹豫纠结的心情也总有尽头。&lt;/p&g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