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旧事与夜雨师徒8(2/2)

老者在府里很少外出,往往盘坐就是一整天,伺候他的沈乐也是百无聊赖。那些日子,他跟在老道人左右,为他端茶递水,十分细致。 老道离开时,在他眉心点了一下,给他喂了一颗红糖,说是抵了他那些时日的悉心侍奉,便没再说什么。</p>

沈乐当时不以为意,侍奉本就是分内之事,至于老道给的糖,他以为就是普通的糖粒。这不打紧的事也从未与人说起。</p>

但现在想来,好像自打那之后,他才仿佛是开了窍,记起陪少爷小姐伴读时,先生的所授文章,他已过目不忘。</p>

沈乐有些愣神,现在想起那事儿,方才觉那枚红糖绝不简单,当时无知,竟未当作一回事。</p>

就也好奇那名老道人,想起那夜伯公庙里的遭遇,他相信这老道人也许和那名女子是同样的存在。</p>

往事不过尔尔,追忆往往成旧事。</p>

约么亥时,沈乐如约来到书房前,瞧见书房内有灯放亮,他轻轻的叩门,片刻屋内传来林掌柜的声音:“进!”</p>

沈乐听见,轻推门而入,瞧见林掌柜安坐桌案前品茗。瞧见是沈乐,笑盈盈的说:“来了?”</p>

沈乐点头回应“是。”</p>

他走到近前又向他端坐的林掌柜拱手行礼。林掌柜示意他在桌案边的椅子坐下,瞧见沈乐安然坐下后说:“是否准备好了?”</p>

沈乐知道他问的是昨儿那书记背,沈乐从怀中取出书册交还给林掌柜说:“妥了老爷。”</p>

林掌柜接过书册,微笑点点头说:“那便开始吧。”</p>

听林掌柜所言,沈乐开始将书中内容一一背出,林掌柜仔细的翻阅书页和沈乐所背内容对应,连连点头。</p>

半柱香后,沈乐将那本札记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合盘背出,林掌柜欣喜抚掌,神色激动。</p>

然后他将札记合上,然后放在桌上,与沈乐说道:“非常不错,竟一字不差。”</p>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沈乐说道:“润润嗓子。”</p>

刚才背了一通,他正口干舌燥,听他这么一说,正合他心意。</p>

沈乐称是,接过茶盏,自顾的喝起,片刻后他将茶杯放下,便听到林掌柜说:“沈乐,不知道你对医术可有兴趣?”</p>

听得此言,沈乐心中揣摩,不知道林掌柜这话是何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医术有何兴趣。</p>

又听林掌柜言:“从医是为扶危济困,诊疾去病,济世为己任。盖医者,乃人道之至善,其旨于拯溺扶危,延命于世。弘道济世,利泽苍生。你记力极善,十分适合从医,如你愿学,拜我为师,我愿倾囊相授。”</p>

闻听此言,沈乐暗自心惊,未曾想过林掌柜竟有此意。审阅没想过学医济世,但细品方才林掌柜言中,有“诊疾去病”之词,脑海里便闪过耳玖胖乎乎的身影。</p>

沉默片刻后,定了定神,做定抉择,对林掌柜说:“我愿意。”</p>

林掌柜笑着说:“好!”</p>

片刻后,书房内,林掌柜端坐在首,沈乐双膝跪地三拜后单膝举茶而敬。李掌柜接过茶喝下,将他拂起,师徒之礼便成了。</p>

李掌柜看着沈乐,一脸满意。</p>

“师父,什么时候开始传我医术?”沈乐看着一脸喜悦的林掌柜问。</p>

林掌柜笑道:“医术之成非一日之功,不必急于一时,未来时日你每夜都来此间,我会细心教你。”</p>

沈乐点头称是,然后便听到他说道:“徒儿,以后他人在侧,我们切莫以师徒相称,传你之医术也切莫在人前显露。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向你言明。”</p>

听得师父这般言语,沈乐十分疑惑。拜师不光明正大以师徒之称,所传医术更不得于人前施展。</p>

林掌柜瞧见沈乐一脸疑惑之色,又说道:“你不必疑惑,时机到了我自跟你言明一切。”</p>

沈乐点了点头,然后恭敬称“是”。</p>

今夜夜色朦朦,许是白天下过雨的缘故,天色被雾色遮掩。</p>

沈乐从书房走出,沿着廊檐下走回侧堂,借着提灯的光亮,他感觉前方阴影里好像站着一个人。</p>

他仔细的瞧了瞧,然后沉声问:“是谁?”</p>

没人回答他,空气有些凝重,他有些紧张,提灯的手仿佛捏紧了一分,努力提着胆子,朝前走,想照清楚前面是不是一个人。</p>

之后他发现,是自己提灯照着廊柱形成的影子,他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浊气自言语道:“呸,自个吓自个。”</p>

在他离开不久后,从刚才的黑影里真的走出一个漆黑的身影,黑影很快也消失在廊檐下。</p>

后院书房里,林掌柜站在窗檐前,看着朦朦的夜色皱眉,然后想到什么,一展舒眉,轻声自言道:“师父,弟子终于寻得可传衣钵之人。徒儿不孝,一别十一载,不知您在山上是否安好?”</p>

往事尽历历在目,哀色涌起,林掌柜叹了口气,将窗子关闭,吹灯走出房门,周遭沉入夜色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