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漠7(1/2)
伏灵十九年,十二月初三。</p>
大漠黄沙漫天。</p>
祁连塞烽火台。</p>
卫褚一边打着军体拳活络气血抗寒,一边说道:“大约五六岁时,跟着爹娘去县上赶集,途中遭遇一小伙山匪拦路抢劫。”</p>
“生死危机关头,一青年剑客路见不平。”</p>
“身形如风间,手中三尺青峰如灵巧翻飞的绣花针,山匪似秸秆般倒下一大片。”</p>
“从那天起,我便立誓要成为一位仗剑天涯,嫉恶如仇的侠客。”</p>
“我曾削棍作剑,糟蹋了家里三亩油菜地,爹娘轮番上阵,差点没把我打死。”</p>
“当爹爹将木剑斜置于墙,一脚踩断,我便知道,我的侠客梦碎了。”</p>
卫褚苦涩一笑,继续道:“后来我的梦想是当个富家翁,手头有二三百亩良田,住着二进大宅院。”</p>
“再也不用穿剌肌肤的粗布麻衣,餐餐有肉,顿顿有酒。”</p>
“我曾迫切想要长大,想像爹爹一样当家做主。”</p>
“届时我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我要糖葫芦吃到吐。”</p>
“后来,爹娘老了,我长大了,开始下地。”</p>
“我才发现锄头那么重,太阳那么烈,流进嘴里的汗水是比眼泪还要咸的。”</p>
“我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p>
卫褚思量了一小会,道:“是在十一岁那年。”</p>
“那天爹娘进山采摘药草,将夏收的麦子晒在院里,千叮咛万嘱托,让我一定要看好。”</p>
“午后困乏的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p>
“我是被娘的呜呜哭声惊醒的。”</p>
“外头下了雨,很大很大的雨,将麦子全淋湿了。”</p>
“娘跪在地上,哭声特别绝望。”</p>
“爹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看着我,他的眼神是那样失望。”</p>
“娘的哭声、爹的眼神,仿佛无数根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p>
“那些箭矢,彻底扎死了我心中的童年小人。”</p>
“自那一天起,我便长大了。”</p>
透过了望窗观察塞外的韩香骨好奇道:“后来呢?”</p>
“后来,童年小人一点点腐烂,直至灰飞烟灭。”</p>
“长大成人的我,像是一具只为生存而忙忙碌碌的行尸走肉。”</p>
“直到遇见我家娘子。”</p>
卫褚询问道:“老韩,睡过女人吗?”</p>
韩香骨摇摇头。</p>
卫褚:“那种感觉太充实了,太幸福了。”</p>
“女人……不不不,应该是我家娘子。”</p>
“不管在外面遭了多少难,吃了多少苦,只要能搂着我家娘子,那种奇妙的充实感、幸福感,轻易便可将任何苦难杀得丢盔弃甲。”</p>
“后来啊,我左手搂着娘子,右手搂着女儿,看着她们母女俩熟睡的面庞,我就觉得自己成了这世间最勇敢的人。”</p>
“胆敢伤害她们母女之人,即使君王,舍得一身剐,我也要把皇帝拉下马。”</p>
说这句话时,卫褚捏着拳头,眼神坚毅,像是换了一个人。</p>
不再是苟且偷生的流放犯,更像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p>
——</p>
红日西斜,一望无垠的大漠空旷而高远。</p>
交接完毕后,韩香骨与拄着长矛的跛脚卫褚走下烽火台,顺着西垒塞长城,往玉门关的方向缓行而去。</p>
“今儿十二月初三,至二十五还有二十二天。”</p>
“度日如年呐!”</p>
卫褚看向韩香骨,询问道:“老韩,回去后你准备做啥?要是种地,我和我家娘子可以帮你开荒。”</p>
韩香骨笑了笑,“我准备当官,先从湘绣县县令……”</p>
“老韩,快……快看!匈奴!”</p>
卫褚突然瞪大眼睛,伸出手臂。</p>
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韩香骨神色陡然一凛。</p>
塞外大漠上,一行千余骑冲玉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p>
马蹄践踏出滚滚黄烟。</p>
韩香骨蓦然回头望向祁连塞烽火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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