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饺子（1/2）

女人杂乱的头发被破皮筋缠在一起，斜斜地披在肩上，一瘸一拐地跪在地上。</p>

她依靠在深蓝色垃圾桶旁边，一只饱经风霜的手已经不能维持年轻时候的白皙，细长的手指慢慢地靠近垃圾桶，在无数垃圾间抓来抓去。</p>

什么，什么都没有。</p>

垃圾桶实在抓不出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东西，唯有一根吸管平摊在她手掌中。</p>

她割下自己两缕头发，绑在吸管上，做成一个简单的拨浪鼓。</p>

“宝宝……不哭呀。”</p>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脸上带着笑意。</p>

这是她拼了命赎下的孩子，那就是她的。</p>

风吹过她毫无遮挡的膝盖，露出一片干瘪的深红色伤口。</p>

她用手指捏住一颗飞在垃圾桶上的苍蝇，摘掉四肢和脑袋，如同吃豆子一样放在嘴里吮吸，嚼来嚼去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咽掉。</p>

随后撩开脏臭的衣服，露出乳房，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一片干净的地方。</p>

孩子在她的喂养下安静地吃奶，慢慢才有了活着的体征。</p>

伸开她幼小的四肢，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p>

看起来，她是一个小哑巴。</p>

“小梅，你就叫小梅吧。”女人抱着小梅喜不自禁，完全忽视了脚腕上随风飘动的标签。</p>

——展品41号，春梅芳。</p>

忽然，阿春的视线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所见之处有一块白花花的，沾了土的饺子。</p>

她惊喜地拿过来，不可思议地左右摸索，想要放进嘴里又马上拿出来。</p>

诶！</p>

她又向前看，还有一块！</p>

还有！！</p>

好多好多饺子！！！！</p>

“感谢主！感谢神仙！感谢母神！”</p>

她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向前爬去，在地上摩擦的膝盖早就失去痛觉。</p>

怀中紧紧搂着小小的哑巴的孩子，一路上，她也把那些饺子牢牢地抓在怀里，生怕有丝毫的闪失。</p>

天大的喜讯，天大的神降，她再也不担心肚子饿了！</p>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映入了她的眼帘，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饺子，只见它就那样静静地挂在她眼前，好像从来没见过的，一颗极其珍贵的遗落的明珠。再往上看去，一双黑色的、擦得锃亮的皮鞋尖出现在眼前。</p>

阿春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上方的人相遇，提着这袋饺子的是一个身着风衣的男人，此刻正微微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阿春和她怀中的孩子。</p>

那不是神，风轻轻吹起他的衣角，带着发丝撩过他嘴角的那颗痣。</p>

「老大？！在不在？？！」</p>

「老大！！！」</p>

诸如此类的消息叮叮当当不停地弹射在他身旁那闪烁着光芒的消息面板之上，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p>

他眉头都没皱，伸出一只手来，毫不费力地就将那些消息像揉捏废纸一样捏得粉碎，然后随手一挥，便将它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p>

这只手转而回旋过来，对着阿春伸了过去。</p>

阿春把手搭过去，才发现他笑得亲切。</p>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是我疏忽了。”</p>

男人笑着说。</p>

“你好，夫人，还想吃饺子吗？”</p>

“我有好多哦，想吃多少有多少。”</p>

……不是神。</p>

阿春站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和不安。</p>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只原本伸想要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后，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一般，慢慢地开始往回缩。</p>

她轻轻地摇着头，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p>

孩子已经吃完奶了，安静地依偎在她的怀抱里，全然不知母亲此刻心中的波澜起伏。</p>

那个男人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地伸出一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地伸向女人怀中的孩子。</p>

那孩子睁着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却又充满善意的男人。</p>

当男人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孩子粉嫩的脸颊时，小家伙张嘴宛若笑状。</p>

阿春松了口气。</p>

“小哑巴……”</p>

男人的声音充满笑意。</p>

“……你的爸爸呢？”</p>

……</p>

“爸爸？”阿春的眼神变得落寞，“爸爸，死去了。”</p>

“小梅的爸爸……不在这个世界了。”</p>

“啊，原来叫小梅啊。”</p>

男人一拍手掌。</p>

“小梅，相当漂亮的小女孩，长大以后别忘了叔叔救你一命哦。”</p>

“你也别忘了。”</p>

“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p>

他把一整袋热气腾腾的饺子全都塞给了阿春，扬长而去。</p>

好香的饺子啊</p>

阿春蹲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满满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口水忍不住地在口腔里打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