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腥（2/2）

刘大勇舌舔牙尖，微微点头，面色却无比阴寒：“好，很好。待我出去，定将羌骑通敌卖国之事上报护军，到时看符侯威侯还护不护得住羌骑的威名。”</p>

李遗听出这所谓边军与所谓羌骑之间，有所积怨。</p>

想想也很好理解，一边是装备精良、粮饷充足，驻扎在京畿的禁军骑兵。一边是久居边境，日日对敌刀剑舔血的边军。待遇上就有差异，更重要的是边军多为守城，鲜有功多受过。禁军骑兵出动多为游击劫掠，战功显赫。二者的俘获和赏赐自然也是天差之别，明明都是卖命打仗，两条腿的怎么就比四条腿差那么多？就凭出身符侯威侯亲信才能入羌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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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不止青州，整个边军都对中央禁军尤其是羌骑等世家子弟组成的军队颇有怨气。</p>

只是李遗对于这一切自然是毫不知情的。</p>

七少爷持刀挺身向前：“那就让你出不去就好了啊。”</p>

刘大勇看向纪竹王筴：“要对同袍下手？”</p>

纪竹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们有自己的任务，你们的事我们不掺和。别再一口一个羌骑如何，羌骑没那么好欺负。”</p>

“我必上报。”随后刘大勇一挥手，身后仅剩的三名手下一拥而上，白日里的厮杀让他损失了三名手下。</p>

从青州一路追击至今，半百兄弟连带自己只剩下了四人。</p>

对方十几人却还剩下二人迟迟未解决。</p>

所有人都以为刘大勇是在弥补边军放进了敌国细作才如此紧追不放。</p>

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一路追击的人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p>

自己敢于胁迫羌骑也不是一腔孤勇，甚至于这二人就算真的战死了又如何，只要拿下这所谓的七少爷，自己就算走上了阳关大道。</p>

什么羌骑，届时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两条人命与自己过不去。</p>

七少爷与沙哑嗓对付三人显然要比白日里省力多了。</p>

纪竹王筴二人一早就退到了砂地的边缘，眼看众人又战作一团，就准备自行离去。</p>

刘大勇眼看手下渐渐不敌，也不能再持续作壁上观，瞅准一个空隙加入了战团。</p>

刘大勇虽然为人嚣张卑劣，但战力确实不容小觑。原本以二敌三还能持平的战局因他的加入瞬间变得倾斜。</p>

沙哑嗓的体力根本没有恢复过来，身上的累累伤势让他每次挥刀格挡都变得力不从心，刘大勇率先找上的也是他。</p>

把喽啰全都斩掉，只剩下所谓七少爷，杀掉固然好，若是能够活捉自然更加圆满。</p>

王筴听着身后的打斗声心虚地问纪竹：“我们真的不管吗？不论怎么说，都是”</p>

纪竹打断他道：“你还能打吗？”他瞥了眼王筴白日里受伤的胸膛和还在流血的右臂。</p>

“我们白日里出手已经仁至义尽了。燕国细作固然可恨，但是好歹还知道用自己的命给同伴争取突围的机会。这刘大勇向驱使我们卖命也就算了，对自己手下也是不惜命，但凡白天他能多卖点力，而不是算计我们指使手下，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三个同伴死在眼前。”</p>

王筴念叨：“其他兄弟也挺可怜的。”</p>

纪竹恨恨道：“默许刘大勇踩着同仁尸骨往上爬而无动于衷，助纣为虐，同罪。”</p>

李遗对这一切默不作声，他紧紧跟在二人身后，起码他知道这两人暂时不会害他。</p>

三人走出没多远，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林，三人回头看去，两道身影颓然摔倒在溪水中。</p>

沙哑嗓一刀劈中的刘大勇身边军士的脖颈，在这人惨叫倒下的同时，沙哑嗓也迎来了自己的最终时刻。</p>

借着稍微明亮了些的天光，回头张望的三人看到随着刘大勇抽出的战刀，沙哑嗓的腹腔鲜血汩汨涌出。他最后看了一眼与人缠斗的七少爷，嘴唇颤抖，终究也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在血管中流动的液体奔向了广阔的天地，与奔流的溪水汇合，与彼此不知姓名的死敌的鲜血融合，带着两条鲜活的生机，离开了这厮杀的战场。</p>

“德叔！”目睹了一切的七少爷状若癫狂，如困境野兽般嘶吼，长发披散，状若修罗，浑身鲜血。他痛苦地号叫着，不为孤身战斗而悲凉，不为英雄末路而愤慨，只为长辈的横死而愤怒，愤怒激活了他体内剩余的力量，他毫无保留，一刀劈下了一名对手的面门。</p>

刘大勇与仅剩的一名军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左一右继续夹击而来。</p>

纪竹王筴默默注视着一切，血红色的溪水流过他们脚边，淌溪水而过的他们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血腥。</p>

李遗怔怔地盯着自己脚下，自己仿佛再次浸泡于血海当中，那熟悉又腻反的血腥味让他头晕目眩，压抑无比，他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吴家坳的每一个冤魂都走马灯似地在眼前漂浮。</p>

沉痛的记忆无可抑制地充斥了脑海，李遗呼吸渐渐急促，他撕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松快一些，可是毫无用处。</p>

这股莫名的情绪带来的生理反应让他莫名地焦躁。</p>

发泄，无处发泄。</p>

少年撕拽自己衣物的双手触碰到怀中的一件硬物，他下意识就抽出了那物件。</p>

那是随身携带的匕首，少年双眼不知是倒映的溪水颜色还是因气血上涌而赤红。</p>

四处扫视，那深深刻入脑海的军士制服映入眼帘。</p>

那是一路追杀而来毫不掩饰身份的刘大勇一行人。</p>

下一刻少年在纪竹王筴惊疑的目光中，逆流而上，踩着血水，一步步走向了战局。</p>

少年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渴望血的腥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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