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豆蔻华年（1/2）

每次想起她的回眸，他都在想，九百年前苏子瞻随手书写的长短句，是在为她而写：</p>

缺月挂疏桐，</p>

漏断人初静。</p>

时见幽人独往来，</p>

缥缈孤鸿影。</p>

惊起却回头，</p>

有恨无人省。</p>

拣尽寒枝不肯栖，</p>

寂寞沙洲冷。</p>

只是，时间要再往前，或者往后，几个，或者十几个时辰。她一定是这样子的。</p>

或者，在路上的她，并不是她吧，啊，一定的，她应该在明媚的窗台下，对镜穿花，就像那时，在他的窗前，无意地捉弄着自己的长发，也不是太长吧，刚好披肩。</p>

那时，刚好是她晒完他的衣服之后，他靠在床头，捧着一本厚厚的《古代文学作品选》，装作在翻阅的样子。她站在窗前，袖子捋到了上臂，被水冲得发白的手臂正挽弄着自己的黑发，眼神，应该是在望着窗下的操场上的人群。</p>

这是他眼睛的余光所摄取到的景象。偶尔还会甩一甩头，试图甩去刚才洗衣时溅上的水珠。</p>

他还恍惚记得，书影中有几句诗，当时是如彩霞般鲜明：盈盈楼上女，</p>

皎皎当窗牗。</p>

娥娥红粉妆，</p>

纤纤出素手。</p>

他紧紧地抓着书籍，怕它从枕头上滑下。</p>

力莉走了过来，靠在了床头架上。</p>

“嘻嘻——”她笑着，没有露出洁白的牙齿，因为他确实没有印象。</p>

他的脸和肩膀，热了起来，像有冬天的火笼烘着。</p>

他强行将目光盯在了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本上。字迹像在水墨中洇散开来，跳着火光闪跃的舞蹈。</p>

“嘻嘻——文言文！”她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因为照耀了他右边的脸庞，如昨晚皎洁的月光。</p>

他抬起头，抿着嘴唇。她只是笑，眼光却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宛如睡梦中的闪电：舒缓，却亮透了整个世界。</p>

他俯下了首领，双手微微颤栗。</p>

过了有读一遍《关雎》的时间，他才抬起头，看着水泥磨起沙粒的地面，说道：</p>

“不算，这是古诗！”</p>

她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害羞和惭愧。</p>

他目力止于这四行诗。</p>

“我不管……”</p>

不知何时，她已转到他的面前，他陡然一怔。</p>

“呵呵，这样就吓倒你了！”</p>

他昂起头，再次看到她直直的目光。</p>

“我不管，我看不懂的——都是文言文，呵呵。”文静中显出了一脸调皮，脸庞中飘过了秋波之上芙蓉花的颜色，映照着他自感凝滞的暗红的面颊。</p>

“哦，也对，古文，古诗，都是老古时的，难懂的，应该，略知大意，不求甚解，谁也是——”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她能听到什么程度。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这古诗是编入了昭明太子的《文选》的，文选，古文之选，是她错了吗？还是自己无知，没有眼光的相信？一想到此，他内心的某个丫叉处，便如钻心虫钻入白白嫩嫩的稻穗苞中的疼。</p>

她没有说话，梳弄、缠绕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不长，却整洁通透，略无枝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