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六十八章 【鹊与无人诗（下）】（1/2）

一千两百六十八章·【鹊与无人诗（下）】</p>

“我要走了，思怡。”</p>

被子里，小司鹊对着上铺的女孩说。</p>

金色的发尾探下，思怡趴在床沿看他：“为什么？”</p>

“为了更有趣的灵感，我要去王城了。”小司鹊说。</p>

“所以你要抛弃我，抛弃你快要写完的故事？”思怡瞪大了眼睛：“明明你刚认了我是妹妹，不是吗？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p>

“是啊。”小司鹊说：“但总要有下一个故事。”</p>

思怡有种被抛弃的感觉。</p>

苏明安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情绪，不解的、愤怒的、哀伤的，甚至有些阴暗的……</p>

“你留下来吧，写完这个故事吧，毕竟你构思了这么多年。”思怡挽留道。</p>

小司鹊打了个哈欠，眼尾绯红晕染：“创作者要在合适的时机学会放手。”</p>

苏明安听过创生者的信条——在笔下的角色活过来后，要尊重其独立性，不再干涉他们的未来。但在思怡的理解中，这是抛弃，她理解不了放手。</p>

她望着司鹊，突然冒出一句：“哥哥，如果我把你吃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p>

司鹊听了这么恐怖的话，却只是翻了个身：“那记得加点麦子，我喜欢吃麦子……”</p>

他就这么睡着了，丝毫不管思怡会做什么。</p>

看着这一幕，苏明安好像渐渐理解司鹊为什么会写出《最后的晚餐》那个故事了，简直是司鹊自己一手造成的。</p>

安静的房间里，唯有二人浅淡的呼吸声。</p>

渐渐的，蓝色的月光下，逐渐响起了女孩浅浅的哭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蒙在被子里，似乎不想让睡熟的司鹊听见：</p>

“……什么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啊，什么会偷掉星星的怪兽啊，什么威武的魔王与正义的勇者啊……这种童话根本不存在。”</p>

“新郎是救不到新娘的，新娘也根本不喜欢吃麦子……故事里的麦穗还没有成熟，一切就结束了、被抛弃了。”</p>

“我还以为，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很久。小喜鹊能在桌前写出更好的故事，结果孩童还是要成为稳重的勇者，而不过审的故事就会被埋没……”</p>

“那我为什么而活过来，我孤零零地一个人离开纸面，是为了什么啊……”</p>

金色的发丝在枕头上弯曲着，她在哭，肩头在颤抖。</p>

下铺，小司鹊再度翻了个身，他红了眼眶，默默地叹息了一声。</p>

“唉……”</p>

……</p>

【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桥的手掌抚过他的头，眼神深邃了一些：“生命的质量不在于长度。”</p>

小司鹊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桥的眼眸。</p>

月光流淌在他们飘扬的发丝上，小司鹊摊开了手掌——是一支破旧的、灰褐色的羽毛笔。拿最普通的材料制作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却伴随了他很久。</p>

金黄在他的眼眸中流转，分不清是眸光还是月色：</p>

“——可如果我被那头怪兽打败了呢？如果我长大以后再也写不出有灵气的故事了呢？如果白日浮城反而是我写过最好的故事……”</p>

如果他也……</p>

在“怪兽”面前落荒而逃了呢？</p>

如果他也……</p>

变成了“奥帕”与“汉特大叔”呢？</p>

那他脑中那些尚未写出的故事，被做实验的可怜女孩、苦苦等候的少女、远游归家的游子……倘若他们也被“抹去”了呢？</p>

一个个熟悉而从不曾出口的名字，在他的嘴唇漂浮，仿佛只要呼唤，他们就会在纸下跃然而生。</p>

直到——</p>

桥抱住了他。</p>

翡翠般的长发飘过，男孩的视线定格于桥的胸前，头被宽厚的大手按着，埋在温暖的怀抱中。</p>

“……被打败了也没关系。”宽怀的声音流淌在男孩耳畔。</p>

一时间，小司鹊感到脸颊贴着的仿佛不是布袍的质感，而是硬邦邦的警服，头发被大手搓着，铁箍般的手臂抱着他。</p>

“……无趣的大人也好，有趣的大人也好，你都会屹立于灵气之上的。”</p>

“因为你是被灵感眷顾的孩子，你天生就有奇思妙想。况且就算你被打败，真的失去了孩童的灵性……”</p>

“我也会帮你找回来，因为这是金子般珍贵的东西，小鸟。”</p>

“一开始找到你，只是因为我的占卜水晶告诉我，东边的塔拉村出现了一位与我命运纠葛的孩子，我不太相信虚无缥缈的预言，我只是顺道来找找你。我打算供你吃喝到寿终，但多余的不打算做。”</p>

“但看到你后，我发现……你是不一样的。”</p>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的灵气是我见过最灿烂的、最耀眼的。”</p>

“小鸟，你应当飞，高高地飞过冒险岛，一次又一次地寻回迷雾中的宝藏，永远保持你的灵性与浪漫，无论你年龄几何，无论第二纪元之后，第三纪元，第四纪元……遥远的千年万年之后，我们归于何处，亦或尘土。”</p>

“你看，今夜的星空这么好，临别之际，为你妹妹做一条星星项链吧。”</p>

……</p>

【第八幕·〈星星项链〉】</p>

【他向前跑。】</p>

【离开了旧有的窠臼，离开了温暖的村庄，离开了那个让他栖息整个童年的树梢。】</p>

【夏日的蝉鸣远去，他再也听不到荷塘边青蛙的呱呱声。】</p>

【“不要走，小喜鹊，你答应我，要让我去看麦子的。”穿着白纱裙的新娘在叫他。】</p>

【“不要走，你很好奇浮城的未来不是吗？那位痴狂的统治者，那位名为诺丽雅的机械新娘……回回头吧，小喜鹊，继续当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把我们写出来吧。”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背后喊他。】</p>

【“不要走，伟大的创生者，我还没请你观赏我们内外城的风景，你就这样放弃了故事……”】</p>

【“哥哥……”】</p>

……</p>

“思怡。”</p>

煤油灯，窗前的栅格，澄黄的木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