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兑亨利贞、云赫连天（1/2）

吕氏在前秦的关系网规模，远远不及东晋的王、谢两家，但因为世代作为酋长部大，在以胡人为主力的军中颇具威望，对君主权威的威胁性却更强。</p>

同样的，王猛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也受到压制，直至淝水之战前，才相继与旁系宗室一同到河北燕赵分任方面，替代之前叛乱的近支宗室，用以稳固后方。</p>

王猛自五公之乱开始统兵出战，数年之间征讨四方无有不胜，更兼具覆亡前燕的灭国大功，在军中的声望同样不低。王猛自己也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潞川决战取胜之后，留下大军围攻燕都邺城，只带少数人马前往安阳，迎接亲率大军作为后继的苻坚，以示敬畏并将主持破邺的功绩让出，而苻坚当时口头上责怪内心里却十分满意。</p>

灭前燕之战从征的吕光，战后虽因功获封都亭侯，但负有监察诸将职责的他却与主帅王猛一起力保曾阵前抗命的邓羌，因此失掉了苻坚信任。</p>

王猛受命全权率师伐燕，在潞川与数倍于己的燕军对峙，心理上的压力也是很大，否则也不会因为徐成失期归营，抓住这点过错就要杀将立威。</p>

邓羌与徐成是同郡乡党，还是其老上司，作为久经沙场的宿将，他更看出主帅王猛的心态出了问题。于是邓羌在营中故意做出信心百倍的举动，几次抗命来点醒王猛平复心境，以自己的方式向其展示，主帅镇定自若，士卒才不会紧张加剧。</p>

战后处置，有王猛力保，邓羌只被小小惩戒，吕光受此牵连几近十年未得重用，作为事件起始的徐成反倒未受责难，还被接连提拔，可见五校出身的优势有多明显。而同为重臣之后，王腾、王显的仕宦经历比起年长的吕光，则要亨通、顺遂许多。</p>

从各自的角度上来看，连苻坚在内，谁都没有错，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吕光为人忠直才被任为监军，只是他这种忠却不合那个时候的苻坚心意。</p>

明堂较射最终取胜者，却是燕地来的公孙表，边郡出身的他犹擅骑射，少年就外出游学，途中更不止一次与盗匪见仗。</p>

翟辽虽射猎经验丰富，却顶多只经历过几次部族争斗，苻崇、慕容凤就更如温室花朵，射术虽胜于常人，比起来却还稍逊一筹，而有常年军阵历练的翟真、翟成自持身份，并未下场与这些子侄小辈竞技。</p>

作为评定者的刘卫辰，本意就是消弭争端结好各方，所以也是好人做到底，将所骑金羁白马当成胜者彩头相赠。</p>

较射得胜的公孙表一时大出风头，成为一众少年里最耀眼者，这种人生中的得意快事哪怕再过上许多年，恐怕也是难以忘却。</p>

陈王曹植白马篇中有云，“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嗯，后面就有些不应景，好在没人不开眼的去吟唱，落评定者刘卫辰的脸面。</p>

不仅是匈奴，氐、羌、鲜卑，以及北方其他游牧民族，大多都尚白、喜金饰，各族杂居的边地也受到影响，如辽西公孙瓒、南安庞德，都有白马将军的别称。</p>

早在三国时，慕容氏首领莫跋护曾追随司马懿讨伐割据辽东的公孙渊，因功受封为率义王。当时北方汉人流行戴步摇冠，就是一种有摇曳、悬垂饰物的帽子，莫跋护也很喜欢于是模仿起来，族人见了称他为步摇，由于那时当地发音与慕容近似，传播开来以后，族人渐渐以此作为部落名称。</p>

及至前燕时期，步摇冠早已演变成慕容氏的特色之一，贵族部大自是戴金、银、宝石，普通人就多用皮、布，饰物顶多也就是穿几个打磨光亮的石子、铜铁片。如今国灭入秦，大部分前燕贵族都招摇不起来了，如慕容永这般潦倒至卖靴谋生的，所戴步摇冠更是极其朴素，徒有相似的外观形制而已。</p>

较射之事过后，天色转昏已近日落，按照现在的算法，大概三点多不到四点的样子，吕隆任由苻馨牵着手跟从在其身后，而女孩追随的则是带着扈从前去寻老庙祝借宿的刘卫辰。</p>

也是赶巧，刘卫辰寻着王施时，这老庙祝正和王嘉在亭舍饮酒闲话。王嘉虽然隐居在倒兽山，却是为了在特定的时节观星，并不是常年住在山上。</p>

平日里，王嘉多是住在临近的蓝田，起居自有一群令他烦不胜烦的徒子徒孙追随侍奉，这些人都想通过他在长安求仕，加上其在三辅地区的人气，用度也有豪族抢着供奉。</p>

王嘉的名气，刘卫辰来到长安后也有所耳闻，如今偶然遇上可谓难得，于是就请其一道为自己占卜。</p>

前秦在前赵早时旧都河东蒲子县附近设有阳河蕇督，其实在关中有八水环绕的长安，周边适宜水草生长的水边、河谷附近也都设有蕇督。其职责就是在水草丰茂的季节进行采集，包括芦苇、蒲草、蓍草、葶苈等，用来供应军中草料、伤药、匠作等用途。</p>

诗经中《秦风·蒹葭》一篇里的蒹葭就是指芦苇，蒹是形容没长穗，葭则是新生的，苍苍、凄凄、采采则是分别形容芦苇长势的各种姿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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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中的“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所提到的就是蒲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