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人不为己（1/2）

崔大壮见吴正已起怒意，并不觉有出意表，仍心平气和地道：“并非我崔大壮冷血无情，只是经历过的苦痛折磨太过，因此便看得淡了。”</p>

吴正不解地望向崔大壮，心道：此人也就年长自己几岁罢了，又经历了什么苦痛折磨？</p>

崔大壮双眼凄迷，往事不堪回首，心悸道：“不瞒吴师弟，我自记事时起便同父母街头行乞，从未吃过一顿饱饭。”</p>

“更甚者，三日三夜颗粒未进，锦衣玉食之家我自不敢奢望，却是那寻常百姓出身，也令我艳羡异常。”</p>

吴正蓦然一惊，殊不知，崔师兄竟然是乞丐出身。</p>

他呆然凝望着那身材矮小之崔师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p>

下一刻，憬然惊觉，难怪昨日于镇上夜游，崔师兄每每见到有人行乞便慷解钱囊。</p>

崔大壮道：“我们时长数日才能讨得一口饭吃，却是那半个拳头大小的馒头，也得分由三人来食。”</p>

“我有一出生不久的妹妹，因母亲饥瘦如柴，便没有多余母乳喂养，仅生下半个多月，就饿死在了市集之上。”</p>

说到此处，崔大壮眉头皱也不皱一下，好似这许多年，早已安之若素。</p>

崔大壮继续道：“妹妹死后不久，母亲因抑郁染上了重疾，眼见母亲病入膏肓，父亲便去镇上一户大夫门前求诊。”</p>

“可我们并无一分钱财为母亲治病，那大夫见状，便将父亲狠心轰走，更将昏迷中的母亲扔在了街头。”</p>

“父亲无法可想，跪于大夫门前祈恳一天一夜，可等来的并不是那大夫的慈悲之心，而是母亲的噩耗，就这样，母亲也走了。”</p>

吴正听后双眼酸涩，心跳加剧，没成想那往日里与世无争的崔师兄，心中竟还隐藏着如此悲伤的一段过往！</p>

崔大壮面色平平，眨了眨眼再是说道：“往后岁月里，我仍是同父亲日日行乞街头。”</p>

“有一年，小镇闹饥荒，父亲五日未食，终饿死在了街道之上，入土之时，连具棺椁也是没有，而我，因吃了仅剩的一个馒头而苟活了下来。”</p>

崔大壮双眼阴鸷，面色蓦然一沉，道：“明明四肢健全，却只能街头行乞，辛苦讨来的食粮却还要被坏人抢走。”</p>

“自那时起，我便看透了这个世道，什么威名声望，什么圣贤之理，全他娘都是放屁，只有自己活得舒坦才最实际！”</p>

崔大壮稍稍喘上口粗气，待稳定情绪，又道：“再后来，我便因机缘巧合拜得一名师门下，整日投机取巧，懒散度日。”</p>

“我不求功成名就，不求武功盖世，只要活得自在潇洒，三餐无忧，便别无他求矣！”</p>

“如此瞒过师父法眼，竟还被举荐入了剑门，过得万剑山试炼，拜在了八道凌成子门下。”</p>

“再后来，便如吴师弟所知，我仍是不务正业，竹林偷懒，却也过得好生舒泰。”</p>

吴正恍然大悟，却又不可置信地凝望着崔大壮，心道：难怪崔师兄如此消沉，竟是有着这么一段过往，但今日之崔师兄好似颇为反常，为何无缘无故同自己说了如此之多的知心话？</p>

崔大壮道：“我父母小妹也死于非命，你说，若是我像你一般整日将复仇挂在嘴边，又该去向谁问罪，杀死他们的分明是这个世道，难道我要与所有人为敌吗？”</p>

“我想，便是我父母再世，也不愿我为他们之事而牵肠挂肚，他们盼的，唯有我活得自如。”</p>

“纵然我杀了再多的人，他们便能活过来吗，复仇，不过是活人自欺，聊表愧意之下，而寻求的一丝慰藉罢了？”</p>

吴正缄默不言，抑或说不知该如何抉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