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鬼(四)(2/2)

褚愿长叹一声:“这时候就很希望那个名字特不负责任的司长出现了啊。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看着刀鞘内的那把金色的刀刃,他突然想到了轩辕世殇的那句话,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啊。”

方辉轩闻言,也浅浅地笑了一声,然后取出树医生留给他的一根枝条,注入了些许灵素进去,没两分钟后,自他们脚下升起了一堆树叶将他们团团包裹住,只听见一阵风吹落叶声,他们就从这昏暗的空间里消失了。

【宁守勘误】,这是树的天命自有的第二种天赋,领域之内一切被他标识的生灵或物都会被强制请出领域,同时进行第二层标记,使他能够一直追踪到被标记者的位置,追踪范围和标记持续时间视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来定。

需要注意的是,不同于宵的领域只是将生灵暂时驱逐,树医生的这个领域是能够持续展开的,且标记不会重置,也就是说,树医生能够一直将被标记者请出领域,简而言之,只要他想,只要实力允许,他就能一直把对方推到寰宇边境去,跑都跑不掉。

在树医生和方辉轩还被困在那束灵大阵中时,树医生就将这个枝条交给了方辉轩,一开始,他的目的只是想让方辉轩和褚愿在逃跑的时候别拖后腿,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的用途。

此时,隔绝结界内,随着两位接近神明的强者不断地碰撞,灵光闪动间,那携带无上威压的冲击将结界内的一切都碾成了灰烬,崩毁的大地在强者们的招式下归于尘海,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但树医生由于灭绝的同化已经有些力不能支了。

正在跟已经幻化万千的獓狠纠缠的树医生在感知到褚愿和方辉轩被请出了领域后,对着獓狠大喊道:“鬼东西,老子现在没那功夫跟你折腾!给我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言罢,以他为中心,自这破败的大地之下,无数的枝干拔地而起,形成了一个个针刺的囚笼,将所有獓狠的幻影都囚禁了起来,接着,树医生浑身灵素暴动,整个结界也颤动了起来,上空逐渐显现,而本就崩坏的大地进一步开裂,獓狠没有一点反抗地被困于囚笼中,诡异地看着树医生,在即将被请出领域时,它低吟道:

“桀桀,我也玩够了,不过,卑劣的背叛者!终有一日,旧日的枯骨们会来向你讨回一切的,你那残破的身躯只是你所欠债款的零头!也包括我!桀桀桀桀!”

树医生冷漠地看着逐渐消失的九眼獓狠,轻声说道:“罪人,本就该死,我背负的孽债,终会得到应有的清算,但这一切都无需你这低贱的异种来宣读。”

不足十息,隔绝结界内的一切都归于了平静,不知是因为树医生恢复了大部分力量,还是那獓狠依然在游戏,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但树医生那好不容易修复了大半的躯体也因此再度崩坏,倘若褚愿在此动用【当归】的力量,在树医生不反抗的条件下,他就能看到,那藏于这残败身躯之下的,树医生真正的模样。

看着逐渐显露的手臂,树医生咬牙一笑:“真是,活该啊。”

随即,他不断地从周围的环境里吸收那充斥着尘海毒雾的异常狂暴的灵素,脸色愈发痛苦,直至再难忍受,红着双眼,面目扭曲地嘶吼了出来,隔绝结界内的所有生灵都在这不断暴涨的恐怖威压下选择了争先恐后地逃窜,不过十几秒,周围的一切都归于了尘海,而那丑陋的躯干就再度覆盖了他的身体。

“哈…哈…还差一点,只要有那小子在,这次一定可以,再坚持一下,这次一定能都解决掉!老天爷都在帮我,解脱!”

十分钟后,于荒地外靠近灾矢源湖方向的腐败大地上。

“你说虚空侵蚀的源头在流沁圣泉?这怎么可能,当年那一战,将军…叶笑尘和轩辕世殇把整个流沁圣泉周围砸了个遍也没见到虚空的痕迹,我这三万年间也去过那附近,以我的能力,要是有虚空因素不可能发现不了。”

“绝不可能出错,侵蚀的源头就在灾矢源湖内侧最底端的角落里。”

“嗯?我记得没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当年存放空想木马的位置…这么看来,那道泉眼还有别的作用啊。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从褚愿那里吸收了足够的毁灭气息后,树医生缓了过来,而后他们针对虚空侵蚀进行了一番沟通,于是便有了上面的对话。

为了确定这一信息,褚愿还以三周的零食为代价,聘请了全寰宇最佳侦察兵煤球前往灾矢源湖进行确认,最终确定了虚空侵蚀的源头所在。

现在,借助小黑和小白的力量,三人算是调整完毕了,虽然都不是满状态,但现在的情况也不支持他们完全恢复了,再度启程。

从荒地附近到灾矢源湖,以三人现在的状态,在不使用传送符的前提下,考虑到中间的各种干扰因素,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褚愿因为一个问题,发觉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老树,九眼獓狠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嗯?其实从硬实力来说也就那样,但獓狠本身就是诸天万界内为数不多能够使用幻术的生灵之一,配合上被尘海污染后觉醒的九只眼睛,这才让它能够在这冥町渊下猖狂,否则我能揍两只。”

褚愿心里一咯噔…果然,那时候,树医生明明说的是——【那不是幻术】,但现在口径确不一样了。

褚愿之所以对此有疑问,是因为在梦境里,轩辕世殇说獓狠能制造幻象,从这句话出现开始,他就开始提防起树医生,方辉轩不会出问题,因为方辉轩被小白救过,那种生之气息獓狠没法复制,但树医生很有可能被掉包。

现在想来…那持续施加的幻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不对,现在的树医生至少明面上看没有问题,那么这种幻术到底是因为什么起作用的?恐惧?可那时候的树医生是假货的话,那个故事也没法当真了,那么,九眼獓狠的目的才是关键,为什么,会盯上我呢?他不杀我,一定有什么只有靠我才能完成的目的,我和老方都是这冥町渊下的变数,不…或者说,只有我才是变数,那么,我影响了什么?毁灭气息?”

褚愿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前面那庞大而又枯朽的背影沉默不语,突然,周围刮起了一阵冷风,从褚愿的发梢晃过,隐约间,他好像又听见了那尖锐而阴险的声音。

“如果说…它的目的,也是虚空呢……不,那大可不必同老树对抗,甚至没有必要专门来袭击我,是性格恶劣吗?可那种谨慎到让人恶心的怪物,真的有这么恶劣吗?一定还有别的因素是我没发现的…”

想着想着,褚愿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视线,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森林,在一堆已经腐烂的植被间,有一只松鼠,对着褚愿无声说道:

“一切,才刚刚开始,嘻嘻嘻嘻嘻嘻!”

褚愿看着它那渗人的笑容,看着头顶那昏暗的余晖,默然了许久,突然,他也笑了,笑得很疯狂,随后,褚愿低声说出两个字:

“光明?”

松鼠表情一滞,褚愿眯着眼,像是在宣战一般,再次说道:

“果然,你也想离开,可惜,卑劣的老鼠就该待在下水道里,而你,比老鼠还让人恶心。”

松鼠呆愣了一会儿,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它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嘴角咧到了耳根,面目愈发狰狞,随后,天地间似有风暴在凝聚,而树医生和方辉轩就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有褚愿看见了,那盘旋于天际之上的遮天蔽日的六蹄妖兽!血肉沾染的骨齿张合间,一道犹如鬼神沉吟般的声音回响在褚愿的耳边:

“渺小的蝼蚁,你的勇气只会放任你的狂妄,而你的愚昧颂唱了最凄惨的挽歌,现在,葬礼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