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单章 银子与人的背景(2/2)

到万历二十年后,年年入关、劫掠成性的鞑靼人已不敢轻捋虎须。

此人作战勇猛、部将悍勇、战场智慧卓越。

他是明成祖之后,唯一可以纵横千里草原的将军。

是明朝中后期无可争议、最成功的将领。

是明朝中后期唯一武勋封爵的将军(南明那一堆拉拉不算)。

他们父子的爵位和谥号(宁远伯、李忠烈)可以说明一切。

李成梁这个人,打仗之前就把打仗的事做完了,纵横捭阖、善利妒怨、分化拉拢,剩下的就是快速奔袭,直取中军,政治智慧利用到了极致(努尔哈赤与他打法类似,很多书把这作为论据)。

万历朝前期,戚少保与李成梁在张居正面前都自称‘门下走狗’,但戚少保打的是倭寇,是民族英雄。

我们现在来定论,李成梁肯定不算,因为他打的是…自己人。

且相对于戚少保的‘听话’,李成梁与中枢文官博弈了三十年,楚党倒台后是浙党、齐党当朝,李成梁的精力完全在‘求生和家族传承’,最终因贪墨、冒功被罢官十年。

这十年间图们汗又来了,辽东战死八位总兵,导致后来的将领一听有可能被调到辽东,立刻称病辞官。

高下立判,不得已,明廷又启用李成梁。

可惜辽东将门消耗大半,且他儿孙战死,本人心灰意冷,再无进取之心,加上失去楚党支持,官场处处掣肘,军事行动处处保守,最终辞官回京病亡。

对史官的‘春秋笔法’,我们得从文武之别看:李成梁封爵后,政治地位完全不同,所代表的群体也不同,是勋贵中唯一的外镇领兵大将,辽东巡抚无法领导他,‘以文御武’的国策出现大漏洞。

还得从人性角度看:人不会对弱者产生愤恨,只会痛恨一个杀不掉、离不开、惹不得的对手。

错的不是李成梁,他打败了与明朝纠缠二百年的北元大汗,明朝没有消化这个战果,皇帝惰政,中枢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专注于党争,让女真暗中做大。

这就是李成梁存在争议的基础原因。

但是…

重点来了。

他的争议出现在清朝以后的近代,百年前文人是为了贬低满清、振奋人心,现在则完全是了流量。

明朝当时对李家可没有争议,功是功,过是过,万历皇帝早把李成梁这茬揭过去了,更别说泰昌、天启、崇祯。

奏折、皇帝实录、志录等史料表明。

当时辽东的官,上任第一件事是弹劾他的前任推卸责任,扣剥辽民、奴役辽民、压榨辽民,民不聊生、无力养军防御…是大家共同的词汇。

这些原因往上追根溯源,会追究到万历皇帝的一堆心腹,辽东监军太监、矿监、税监。

这是事实,导致天启、崇祯有苦难言,只能被动接受。

明朝皇帝、士大夫、将军都明白,辽东丢失的根本原因是失心(对辽民的不信任),并不是单纯的军事失败。

据统计,当时辽东人口大约四百万,萨尔浒之后,一半死于战事,百万人逃往三个地方(辽西、登莱、朝鲜),剩下约百万人投降了满清,很多边将只要努尔哈赤一联系就投降了。

辽西到处是女真的探子,对此我们恨得牙痒,又难以理解。

女真可是蛮夷中的蛮夷、野人中的野人,为何他们放弃天朝上国的身份,抛弃尊严,背叛祖宗,背叛皇帝,去做一个奴才?

还是一个没有富贵,没有名声,没有未来的蛮夷!

以当时的视角看,百姓根本不会幻想努尔哈赤能称帝,更不会幻想女真入主中原。就连努尔哈赤都没这么想过,他到死的时候,理想的版图都只是关外,战略目标是把明朝撵回关内后议和共存。

只有一个解释:是朝廷压榨、抛弃了他们,绝望、绝路、绝境的选择。

关内、关外,我们现在说起来没有任何感觉,但17世纪的明朝,中原王朝臣民的内心深处,却是‘我们’、‘他们’之别。

辽民是中原移民、游牧民族融合后代,部分是半岛后裔(李家就是),正是经历明末的战乱,这片土地才再无人提什么外族。

就像我们也是几次民族大融合的后代,那里只不过迟了几百年。

换个思路,拉长时间线,历史其实都很清晰。

一切的混乱和不解,可能只因我们抱着‘结局’看待‘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