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辞赋与万言书(1/2)

正所谓诗缘情,赋体物。

诗词歌赋,赋在最末,然而在宋朝进士科四场之中,诗赋却是最重。

如今诗也成了次要,退居在赋文之后。

如今章越进入进士科后,难即难在学赋上。

赋中章越印象最深的当属‘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当然还有一个反面教材,那就是刘几的‘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

以及欧阳修那句‘秀才刺,考官刷。’

赋即是半诗半文。

这文是散文,散文即是不押韵不对偶的文章。

但赋是不仅押韵,还要换韵,有时要对偶,也可不对偶。

至于诗呢,有七律五律甚至三律,但篇幅短,赋却普遍长。

故而赋被称为有诗有文。

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铺采摛文,体物写志。

拿司马相如上林赋举个例子。

……逼侧泌瀄,横流逆折,转腾潎冽,滂濞沆溉。穹隆云桡,宛潬胶盭。逾波趋浥,涖涖下濑。批岩冲拥……

上林赋里整篇都是如此铺垫之句。

不少汉赋都是如此,实际上多不是实景,而是司马相如将想象臆造出的景物都描绘进上林苑的景色里,给人一等高大上的感觉。

这不是一代两代如此了,唐朝的赋就已经是这样了,韩愈实行‘古文运动’,就是觉得这样的赋太虚太假,说白了就是文人纯粹在‘炫技’,没有实际内容。

被认为是‘假象过大,则于类相远,逸辞过状,则于事相违’。

到了宋朝又恢复了这个德行,但欧阳修为主考官的嘉祐二年,再度推行‘古文运动’,你再敢这样写就是‘秀才刺,考官刷’了。

刘几这位太学越也是欧阳修古文运动的支持者。

不过他也明白了为何古人要在诗词歌赋上押韵?

押韵不是仅仅为了修辞罢了,而是为了方便背诵。诗经那么多诗歌,都是以传唱的方式得以保留,最后才被人记录在纸上。

诗歌再好,但若是难以背诵,就不具备有生存条件。

毕竟古代没有随手百度翻书的条件,故而通过诗歌这样朗朗上口的方式,背在脑子里当然是最好了。

如此哪怕很多年以后,偶然触景生情,也能念出或唱出一首儿时背过的诗或唱过的歌。

明白了这一点,章越对赋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不过比起经学,学赋这个还是真看天赋。

‘赋圣’司马相如就算不遇到汉武帝,人家也是赋圣。

章越如今也开始学赋。幸亏在太学里,各斋每日在炉亭切磋学问,还有饱学鸿儒充任讲官,这让章越有了学习的途径。不似过去在乌溪时,找本书都难。

太学的制度是‘讲于堂,习于斋。’

崇化堂每旬一讲,由国子监直讲亲自授课,平日考课时也在崇化堂。

至于平日学习则在斋舍。

这斋舍与学校宿舍有些不同,有些研讨室,自习室加宿舍的感觉。

每日章越都必须来到炉亭参加筵会。

此炉亭置于每斋之中,因冬日可以升炉子,故名为炉亭。

炉亭就是斋舍的自习室加研讨室,除了冬日生火,到了夏天则将东西两壁的通身窗打开。

章越从南面走进炉亭,东西二壁的通身窗旁悬挂着本斋及越行过‘参斋’之礼后,已是列名于这块板牌上,正式成为了养正斋的一员。

右侧则书太学学规,养正斋斋规,旁附一副炉亭座次(炉亭之图见章末彩蛋章)。

亭中正中央则是一个火炉,座位则皆围着亭炉,共有二十四个座位左右而设。

一斋满额为三十人,但为何只有二十四座位之数,章越倒不明白了。

不过比起以往教室与宿舍两点式的生活,平日至炉亭处参加筵会或自习倒是不错。

章越平日在炉亭习赋文,斋长刘几在时,章越也向他讨教如何写文章。

太学一斋之内,斋谕执行学规,斋规,至于斋长则统筹其事。斋长虽没有督促学业,答疑解惑的职责,但刘几是‘太学越找刘几请教时,他道了一句:“学我的文章,他日被考官刷之,莫要怪我。”

章越则笑了笑。

刘几或是看在章越是章衡章惇族亲的面上,也或者是那日泡妞帮自己出头的份上,反正也是对章越学赋尽心指点。

章越向他问道,是不是如今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子虚赋不可再学,转而学韩愈,柳宗元的文章,将文章写作平易畅达就可以应试。

刘几闻言盯着章越看了半响,然后道了一句:“你喜好何等文章,就去学何等文章,一味揣摩考官喜好可乎?”

章越闻言愣了半响,刘几用手点了点自己心处道:“千古文章自有其道,你当问问这里,而不可问他处。得了‘红勒帛’如何,吾也是不惧也!”

章越不由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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