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4（1/2）

冬日的武夷山依旧郁郁葱葱，满眼绿色。一条溪流弯弯曲曲穿山而过，自西往东汇入崇阳溪。溪水沿着曲折的武夷山麓弯曲延展，两岸青山连绵，溪谷交错，多断崖悬谷，壮丽秀美。当地人给这条溪水取了个写实的名字，叫九曲溪。</p>

九曲溪在山麓回弯平坦之处有一个渡口，名九曲渡，这个渡口连接南北武夷，是通往武夷主峰的唯一路径。</p>

渡口旁有一棵巨大的樟树，自根部生出五根粗壮的树干，根根高耸入云。枝干遒劲蜿蜒，细密的树叶映着苍蓝的天空，在疾风中抖动，将阳光遮蔽得如同傍晚时分。</p>

巨大樟树的不远处有个简陋的草棚，草棚顶斜插着一面褪色的酒旗，旗帜写着'九曲酒馆'四个大字，在凛冽的寒风中不断翻飞。</p>

酒棚的主人是一个须发花白的干瘦老头，他颤颤巍巍地将一壶温好的烧刀子送到西边的一张木桌上。</p>

巨掌一拍，酒壶险些被震翻！“嘿嘿，他姥姥的光孝禅寺的老和尚到底把那姓古的小子藏哪去了！害得我们这些个在这瞎转悠！”说话的正是曾被江北三绝教训过的巫山熊霸。</p>

他旁边木桌的一个秃顶中年男子也搭话抱怨道：“是啊，真够折腾的，一个毛头小子让我们这一帮人从建康追到建安，本来逮到了的，又……又……又让他给躲起来了。”他没敢提那晚江北三绝阻拦的事，毕竟挺没颜面的，于是赶紧换了个说法。</p>

有人横眼怒斥道：“还不是因为你，拖拖拉拉，要不是你耽搁那半个时辰，我们抢先过去会空手而归？”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身着黑衣，正是龙燕青。</p>

秃头的中年男子自知理亏，不敢直视龙燕青，但又为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他喃喃而语为自己辩解道：“我哪知道还有别的人也在找他……”</p>

巫山熊霸愤愤说道：“那小子这么能跑，这么能藏，老子下次再遇见，得先把他两条腿给卸了！”他扬起酒壶给自己洒了满满一碗，仰起脖子直往嘴里灌，饮罢把空碗往桌上用力一扣，碗里余留的酒星儿险些溅到了旁边木桌的客人。</p>

那张桌子坐着两人，他们静静吃饭，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的谈话。只是，他们像是奔波很久了，疲累染在举手投足间。一人，身着黑衣，淡眉细目，沉静地饮着茶，把玩着手里的茶具，酒棚里如此简陋的茶具，在他眼里就好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一般。另一人青色布衣，面色红亮，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布包，吃饭也没放下来。</p>

这两人正是常远镖局的郑少昌和他五叔。郑少昌其实不是在把玩茶盏，他只是借助黝黑光亮的茶盏来折射窥视身材娇美的龙燕青罢了。</p>

“咦！老大，你说那碎剑飞鹰那个淫贼死得那么惨，应该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是被野兽咬死的，是不是我们都搞错了？”秃头的中年男子扭过头对持杖的麻衣老者说道。</p>

这麻衣老者正是这伙人的领头大哥，谢家庄庄主谢远胜。谢远胜没抬眼看他，自顾自给自己洒了一碗酒，直道：“接着说。”</p>

秃头的中年男子也饮了一口桌前的酒，继续说道：“那碎剑飞鹰虽然名声败坏，但他也算的上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了，尤其他的轻功，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跑得过的吧。还有，你们想，哪有野兽只把人咬死却不吃的道理。”</p>

他这一番话不无道理，旁人都暗自点头思索，他得意地继续说道：“你们还记得那晚寺中古浑小子边上有一个身穿毡裘的小子吗？他被白御邦的暗器射中，是不是有条大狗冲出来护着他？依我看啊，那碎剑飞鹰白御邦就被那小子和狗一起给了断了的。”</p>

龙燕青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这推断是不错，可那白御邦的死跟我们这次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吗？”</p>

“哎！怎么没关系了，那白御邦不也是在找那小子吗？他一死，我们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了，怎么没关系了。”秃头的中年男子也鄙视了龙燕青一眼。</p>

“好了。”谢远胜推开桌前的空碗，环眼看了一圈跟着他的几人，正色说道：“施大人传来的书信你们也都看了，江北三绝的阻拦施大人都可以不顾，羽形珮我们是非夺不可！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子找出来！”</p>

众人都默不作声了。只有郑少昌依旧捧着那个茶盏看得津津有味。</p>

一道灰光忽然疾射，撞在郑少昌手捧的茶盏上，茶盏腾空跃起，却又完好无缺地落在了木桌上。郑少昌面色惊白，四下看去，是谁竟有这样的功力，一支竹筷居然可以快到令他甚至他五叔都没有察觉，去势如此极快的竹筷却又力道控制得如此柔和，既未伤人也未伤物。</p>

旁边桌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女人招手道：“老板，再拿一支筷子来。”</p>

郑少昌冲过去，拿刀指着他，怒声道：“你这贼人，竟敢冒犯我！你可知道我是谁！”</p>

中年女人歪头偏了下斗笠瞅他一眼，单手握住他的刀背，郑少昌欲闪躲，但她的手仿佛像黏在了刀上，一股劲道涌来，中年女人的手一松，郑少昌竟然跌坐到自己原来的木桌前。</p>

中年女人坐在那桌淡淡说道：“死了个白御邦，又来了个白御邦，下次我射的不是你的杯子，而是你的眼珠子。”</p>

郑少昌脸一阵红一阵白，起身还欲争辩，他五叔急忙将他拉到身后，躬身道：“是我等冒犯了，向列位赔罪……”</p>

秃头的中年男子嘲笑道：“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吃晚饭？”</p>

他五叔脸上赔着笑，强行拉着郑少昌往外走。这时草棚外走进一人，身穿黑色斗篷，硕大的帽檐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在门口的桌前坐下，朝里间道：“人可以走，龙鳞刀留下。”</p>

谢远胜一干人听到‘龙鳞刀’三个字都周身一颤，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五叔背的布包看去。</p>

郑少昌心里一沉：“完了。”</p>

旁边那个秃头的中年男子眼里冒着光，兴奋地跟谢远胜嘀咕道：“老大，我们追寻姓古的小子不就是为了羽形珮吗，得到羽形珮不就是为了凤羽剑吗，龙鳞刀可是与凤羽剑齐名的神兵啊！要是这真的是龙鳞刀，就算我们没找到凤羽剑，但找到了龙鳞刀，施大人一样会是欢喜的，要是我们既找到了凤羽剑，又找到了龙鳞刀，施大人岂不更欢喜？”</p>

可能是仗着人多势众毫不避讳，也可能是兴奋过度，虽然秃头男这一番话压低了声量，但草棚里的人都听得真切。</p>

巫山熊霸摆出摩拳擦掌的架势，嘿嘿笑道：“嘿嘿，这回我们可不能再让到了嘴边的鸭子还给飞咯！”</p>

郑少昌这会反而倒冷静下来了，他极力思索对策，脱口道：“什么龙鳞刀？我们没有，我们只是经商的商人，路过进来打下牙祭的。”</p>

龙燕青用短剑指着他五叔背上背的布包问道：“那你这布包里包的是什么？”</p>

郑少昌面不改色，笑着答道：“哦，这布包里确实是一把刀，但也不是一把刀。”</p>

“拿出来瞧瞧！”谢远胜说话了，语气坚定，甚至还带点威严。</p>

郑少昌像没事人一样朝他五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布包解下来。他五叔此时心里忐忑不安，刚开始这群人的对话，他也听见个七七八八，知道这些人都是些恶煞的角色，当真动起手来，就凭他俩叔侄肯定毫无胜算。既然自己毫无办法，他也只得先按郑少昌说的做，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于是他把背着的布包解下来，交到郑少昌的手上。</p>

郑少昌把布包放在木桌上，镇定地一层层地揭开，里面露出一个乌黑的物件。他把它捧在手里，淡定说道：“这只是一块乌铁，是我在建安城的铁匠铺里买来的。因为我喜欢一些新奇物件，我看这块铁不错，于是就买来了，当时它正放在砧板上被铁匠捶锻成一柄刀。所以我刚刚说这是一把刀，但也不是一把刀，因为它还是个半成品的刀。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龙鳞刀。”</p>

谢远胜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见过龙鳞刀，虽然听过龙鳞刀的传闻，多少知道点龙鳞刀的大概形态，但毕竟是传闻，各种传闻又不尽相同，所以看着郑少昌手里捧的物件，他们也拿不准。</p>

谢远胜站起来说道：“给我瞅瞅！”</p>